方思弄补充道:“还有,在我们刚进入第二种模式的‘琵琶记世界’与‘时钟世界’时,我们的行为其实是自由的,可到了‘哈姆雷特机器’世界,我们的大多数行动都被剧本框定,要度过了某个节点之后我们才能以自己的身份说话、做事,我不知道这个进程是否可逆,或者还会加剧?”
“可这公平吗?”广波鸿一张脸几乎扭曲,是在暴怒,“虽然你们经历了很多世界,但我们还是新人!相当于上来直接就是地狱难度了,凭什么?”
所有人都盯着他,游戏进行到这个阶段,众人已经很少遇到脾气这么暴的人,上一个这样的可能要数吴俊明,而这样的人通常活不了太久。
也不知道元观君看上他什么。
方思弄想,这样说不定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随即他怔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时候被改变的……
“不凭什么。”元观君淡淡扫了广波鸿一眼,竟然直接让他瑟缩了一下。她抚了抚头发,继续道,“也许就凭……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吧?”
“往好处想。”花田笑仿佛没有察觉到不太对劲的情绪风暴,没心没肺地插嘴道,“既然‘阶段’在推进,这也许意味着,这个‘世界’,的确有结束的那一天。”
张秀晶搓了搓脸,又哭诉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哦!”
姚望的声音有些许不耐:“说了这么多,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井石屏笑了一声:“祈祷?”
众人又沉默了。
好像完全没有办法,这场会议好像也没有任何意义,讨论来讨论去,这里还是一群绝望的人。
此时元观君忽然拍了一下手:“大家是不是愿意听听我的想法?”
众人又都看向她。
她指向窗外:“现在大街上那些人,每个都以为自己会活到七老八十,却根本预料不到什么时候会遭飞来横祸。大病、车祸、甚至地震洪水……前几天不是还有新闻说高速路坍塌了吗?”
广波鸿冷哼一声:“所以?”
“所以我想说的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你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来,但我们知道。”说到这里,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这表情放到这个场景中,显得有些吊诡,“我们也许提前知道了我们的死期,所以我想,我们能做的,是更加热爱生活。”
广波鸿:“这不还全是废话?”
他这种类型的人好像总跟元观君不太对付。
几乎是同时,张秀晶却眼眶红红、鼓着巴巴掌道:“说得太好了!”
把广波鸿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
方思弄对此的评价是:“她应该去成立一个教会。”
玉求瑕轻轻笑了一声:“她其实有一个研修班。”
会议结束,众人四散离去。
方思弄和玉求瑕正踩着夕阳的余晖走出艺术区。
道边的白桦树在风中哗哗作响。
他们保持沉默,肩并着肩走过这条林荫道,临近夜晚的艺术区清净无人,然而一走出艺术区的大门,人声车流声和炒菜下锅声立即扑面而来。
一片真实的人间烟火。
方思弄叹了口气道:“……其实她说得也没错。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说的东西总有点抵触。”
“态度问题,或者说是她的家学问题。”玉求瑕道,“总感觉她是在给人洗脑。”
方思弄忽然回忆起刚进入“世界”时元观君对他异常的关注……难怪他从那时候就开始不舒服。
“……所以她今天开会也是为了洗脑?”
玉求瑕耸耸肩,但笑不语。然后伸出手,轻轻抚过方思弄的脸颊和耳垂,他手指微凉,让方思弄半身都麻了,但还是下意识蹭了蹭。
“没关系,我们小雪很坚定,不用怕她。”
两人沿着街沿往前走,其实车停在艺术区里,但在来的时候方思弄看到了街边水果店的樱桃新鲜,要去买点。
付钱的时候方思弄心中忽然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思考了一下,问玉求瑕:“你换香水了?”
玉求瑕一愣:“没有啊。”
“我总觉得……”方思弄吸了吸鼻子,又来了,那种感觉好像又来了,他忽然又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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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跑得飞快,眨眼就过去了。
虽然觉得元观君洗脑洗得很难受,但他们实际上也的确在做她说的事——好好度过每一天。
6月19日这天方思弄在家里捣鼓了一上午,做了一整个流程的食物,可以从午饭吃到夜宵。
之后两个人就在沙发上看电影,看了一整天。
他们紧紧挨在一起,总是一个靠在另一个的怀里,互相喂食生鱼片、点心和水果、不停地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