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结论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但这几句话出了口,谁都想到,分明就是靖王来了府中,既抢占了陆家媳妇的身子,又是为了掩人耳目在陆老夫人房中行事。
当真是猖狂又无耻!
杜妈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另一巴掌要落下来的时候被陆从袛拦住:“您不必这样,此事不怪你。”
“我知道这事怨那老虔婆和张氏,可是若非我当初识人不淑,又怎会给旁人这个机会?”
杜妈妈痛苦地闭上了眼:“若非是我当时沉溺丧女悲痛之中,姑娘也不会要为了我报仇而去用清白做交易,只是处置一个畜牲,哪里值得她这般牺牲啊!”
当时的杜婉琴太过弱小,府中没了亲信,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唯一看中的替身侍女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无处宣泄,诸多的事到了一起,硬生生推着她走上了这条路。
杜妈妈脑中已经将当初的时间都串在了一起:“当时姑娘郁郁寡欢,但每日的事还是照常,只是突然有一日她状态十分不好,大病了一场,接着便一日日虚弱下去,直到没了命,现在细细想来,那段时间分明是靖王下马的时候。”
靖王是先帝胞弟,太祖皇帝在世时便险些将皇位给了靖王,太祖皇帝临死前还给靖王赐了富饶处的封底,又留下了一堆人马护他安全。
先帝一直视靖王为眼中钉肉中刺,刚登基的时候还能讲究个兄弟情深,后来便是想尽办法要将他铲除。
陆从袛忍不住想,那时的陆世久是先帝身边近臣,靖王偏要强占他娘亲,哪里是只因为娘亲生的貌美?分明也是要给陆世久难堪。
他低低笑出了声:“靖王在的时候,陆府没人敢动娘亲,就是连家中老太太都要将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旁人欢好,这般大的屈辱,靖王死后,他们定然是将所有的怨气放在了我娘身上。”
他本就是半蹲的姿势,现在直接坐在了地上,气极反笑,越笑越凶。
“我娘怎么可能不死啊,他们根本也没给我娘留活路!”
第三百五十章 别这么快舍弃妾,好不好
陆从袛也闭上了眼,他微微扬起头来,顿时觉得所有事都嘲弄至极。
“我娘做了牺牲,却在靖王倒台后被所有人不容,她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他想起了陆世久的另一句话,忍不住苦笑:“陆世久说,我娘临终前,有了月余的身孕,陆府哪里能叫她生下靖王的血脉,她必须死,也没人想让她活。”
陆从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他慢慢走到箱子前:“那这些书信,是娘亲写给谁?她在要谁带她走?”
他甚至都有些连带着恨上了收信的人,分明那么关心娘亲,为什么娘亲过那般苦,却不想办法将娘亲带走,不再收陆府着无休止尽的折磨。
杜妈妈沉默片刻:“应当,是之前京都街头的说书人。”
她低垂下来头来,一点点抚着杜婉琴留下的来的书信。
“那人住在瓦舍处,虽则是女子,却是整日里女扮男装,白日里去说书,晚上就去偷,姑娘当初随着陆世久进京之后没有友人陪伴,倒是凑巧同她结了缘,她知晓姑娘的事,说有办法能带姑娘走,只是走了后世上再无杜婉琴。”
陆从袛似是察觉到了杜妈妈话中的意思,他心中竟是难得升起了胆怯:“她,为何不走?”
杜妈妈没说话,却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将视线重新落回了书信上去,泪从眼眶之中落下,她生怕污浊了书信,赶快用袖口擦去。
她即便是没明说,但陆从袛能明白她的意思。
娘亲没走,是因为他,要是带他走了,他便失去了陆世久这个高官的爹,日后要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但若是不带他走,他有一个私逃的娘,又如何能在陆府过上安稳日子?
可到底是事与愿违,他不知道,娘亲在天上看到她过身后,他过的日子,时候会后悔过,当初何不直接带着他一起走?
愤怒到极点,陆从袛却是很奇怪地冷静了下来:“有劳你将娘亲的东西都收整好。”
他拿起屋中的佩剑,这剑是他从战场上拿下来的,他想,用这陪伴他最久的剑,来斩杀他最大的仇人,应当也不算是大材小用。
他转身出了门去,正好看到在屋檐下站着的文盈。
文盈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顺着看到他手中的佩剑,忙冲到他面前去:“您要去哪?”
陆从袛没说话,他知道文盈要阻止他。
外面的雷声很大,在他眼中的文盈好似站在雨中般,其身后的雨水好似要将她冲垮。
陆从袛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而后将她拉向自己:“雨这么大,进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