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只需要寥寥几句,但是想要做到却很难很难。
江晏景是一介储君,不管是以什么身份,皇上都不可能允许他去南州。
沐姝没说话,虽然心里不管怎么推测都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愿意相信江晏景能做到。
所以她点了点头,用力的回握江晏景,“我相信你。”
……
生辰宴的这天很快便来了。
天还没亮时,郡主府就已经有烛火亮起。
沐姝在前厅坐着,桌子上摆了铁铲还有一把剑。
这把剑是她回来后就拜托京中有名的匠人打造的,学铁如泥,也开刃了。
过了一会儿,前厅便又进来一个人,是鹃杏。
她的怀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胳膊上也挎了一个铁铲。
见她进来后,沐姝便拿着桌上的东西起身朝她走去,“走吧,就我们两个人,去镇南王府。”
鹃杏自然知道镇南王府是沐老将军的府,她有些犹豫,“沐姑娘,将坟墓立在府中是不是不太好。”
沐姝往前走,漫不经心回道:“没事,沐家一百零三口的木牌也全在那里。”
鹃杏一瞬间沉默下来,她跟在沐姝后面,“沐家没有建立祠堂吗?”
沐姝:“建了,但是骨灰没拿回来,那些木牌全是我自己立的。”
没有骨灰,就意味着人没有回家,灵魂还漂泊在外,木牌便进不了祠堂。
这是沐家的规矩,沐家世代从将,战死在外的是绝大多数,为了让死去的人魂归故里,便立了这个规矩。
拿不回来骨灰,便不给进祠堂,是为了敦促后人要去把人带回来。
沐姝也一直为这点遗憾,因为到现在她都没有本事将骨灰带回。
镇南王府就在郡主府一条街之外,走个一会儿就到了。
站在街对面时,鹃杏就看到了这座堪称巨人的府。
但是上面的牌匾却很破旧,还隐约蒙了灰,上面写着——沐府。
她奇怪,“沐姑娘,这是镇南王府吗,怎么没有换牌匾?”
沐姝带着她过街,“只是伪造一个假象而已。”
伪造一个沐府还存在的假象罢了。
鹃杏一瞬间哽住了,她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喉咙有些干涩,“抱歉。”
她习惯性认为眼前这个人强大,以为不换牌匾可能是别的原因,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点。
然后问出了这样一个不动脑子的问题。
鹃杏懊悔的偷偷扇了自己一巴掌。
还没天亮的街道很安静,就算鹃杏声音再小,一步之外的沐姝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回头,笑着看鹃杏,“但你陪我在戥台城的那一遭让我心里踏实了,沐家人并没有离我而去,他们一直在,在南州,在百姓的心里,在楚国的旗帜里。”
当旗帜飘扬,沐军就会带你回家。
那双杏眸在夜色下清亮无比,看上去不染一丝尘埃,清澈又坚定。
鹃杏看着这双眼睛,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沐家人一定就在沐姑娘身边,可能是星星,也有可能是一缕风,但我更倾向于是一粒沙。”
“就像你先前对我说的,南州的每一粒沙子都有故人的灵魂。”
“南州的风沙大,是故人在呼唤你。”
沐姝眉头动了动,她回头,又迈动步子向前走去。
这一次,步伐轻快了许多。
很快,二人便到了王府前,沐姝抬手摸了摸木门,然后凑到眼前看了看。
指尖上有一层肉眼可见和肌肤不一样颜色的灰。
原来已经许久没来了。
沐姝有些怅然,她拉住门上的环,随后身子前倾,将木门费力推开。
鹃杏也来帮忙。
“嘎吱——”
随着轴发出嘎吱声,木门被完全推开,沐姝率先迈开门槛跨入,鹃杏紧随其后。
进去后,入眼的是随处可见的杂草。
不仅到处都是,还长的都很高,看上去便是好些年没有打理了。
沐姝带着鹃杏一路向前,穿过了院子,绕过了前厅,跨过了池塘,最后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很小的屋子。
按照正常的布局来说,这里应该是柴房。
鹃杏看着沐姝停下推门,心里不禁奇怪,沐姑娘居然把木牌立在这种地方?
但当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她便睁大了眼睛。
里面并非是鹃杏想象中的柴房,而是别有洞天的一个小院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着花草的小径,顺着小径往里去,便是一个缩小了好多好多的城门。
上面的牌匾写着——祁阳城。
在祁阳城的两边,是和南州地图一样的顺序建造的城门,呈三角往里。
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南州。
沐姝带着鹃杏走上小径,扑鼻的是清香味,并非花香,反而更像是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