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李琚薛迈等人,这一仗能不能胜还两说。
她缓声道:“你就当,刚才坐在大殿上的,是摄政的长公主,她顾及着皇室利益,而现在……是终于盼得夫君回家的妻子,她顾及的,是你。”
死的是他的部下,他只怕比任何人都心疼,都悔恨自己的大意。
高盛因她这话,整个人轻轻一震。
就算成婚后,她也不曾正视过两人的关系,她没说过她是他妻子的话,没说过想他或是念他或是别的什么,只有偶尔,她才会在似乎脆弱时依偎在他身旁。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她心里只有她那弟弟,有她那司家的天下,就从来没有过他。
这是第一次,她和他说这样的话。
一瞬间,他所有的不安、恼怒、怨恨都没了,只因她这一句话。
只要她这句话就好。
他再忍不住数月的思念,抱住她,重重吻上她的唇。
司妤几乎是下意识就抱紧他,仰起头与他唇齿交缠。
当贴住他怀抱那一刻,她几乎湿了眼眶。
他回来了,平平安安回到了她身边,他没有因她的无情而怪她,没有对她冷漠不睬,他抱她吻她,让她觉得自己是他很在意的人。
是的,她何尝不想他,何尝不担心他,又何尝不心疼他,他在前方出生入死,京中大臣却在后面等着他犯错,好落井下石。
但一次次,她将这许多感情压在心底,安心做那个无情无义,只要保住权势、平衡朝廷关系的长公主,但这一刻,她控制不住,要冷静的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她抛开,她就是想抱他,想靠在他怀中,想与他融为一体。
他们陷入床中,两人都很疯,好似久旱逢甘霖,称得上抵死缠绵。
直到雨停了,暮色悄然降临,将房中蒙上一层灰色的暗影,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两人赤|身相贴,他将她搂着,待气息渐渐平复。
而后问:“生产还顺利么?”
当初她给他送过信,告知是男孩,乳名一个嘉字,别的什么也没说。
她回道:“还算顺利,稳婆说孩子不算大,所以生下来会轻松。”
“但我现在看他胖。”
“是出生后养的,成天吃了睡睡了吃。”
他笑了笑,抚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脸上,唇上亲吻。
“没能陪在你身边,生产后也没让你休息,是我不好。”
算下来,他战败的消息传来时,正好是她才临盆几天。
她摇摇头:“还好,我见过打仗,知道你时刻都不轻松,我那不算什么。”
怎么不算什么呢?她都预测自己死了,他见过难产而死的孕妇,也知道她其实很惜命。
他将她往怀里一收。
她是大兴尊贵的公主,她倾国倾城,雍容华贵,而今却为他生了个孩子。
他们的孩子啊……他想起那时候在苍岩山,那是他此生最难的一仗,没有任何胜算,没有任何希望,只有部下与亲人不停的死亡,几乎就要打不下去,只靠一个信念支撑:救公主。
她是他们的公主,他不能让她被异族掳去。
如今,她躺在他怀中,成了他孩子的母亲。
许多年,心底那个被挖开的洞好似在这一刻填上了,他觉得当年的一腔赤诚与忠勇有了回应。
她问:“要再去看看孩子么?”
“嗯。”
于是两人从床上起来,收拾好,去了厢房。
乳娘却正在哄睡小嘉。
仆妇说小公子下午是醒的,玩了好久,刚吃过奶,现在又睡了,比平常早了一些。
司妤只好又和高盛回来,安慰他道:“明天再看,长得像你。”
“他睡着,我看不太出来。像我么?怎么不像你。”他问。
司妤笑了笑:“那怎么知道。”
两人回了房,她问他:“大名叫什么,你想好了吗?”
高盛被问到了,他的确想过一些,但没有满意的,好似天下的字都配不上他们的儿子。
“急什么,就先叫着小名,等后面取大名不迟。”他说。
司妤不催他了,用了晚饭,拆了发髻去沐浴。
出来时,却见高盛又坐在她书桌旁。
她问:“你怎么又坐那儿去了?”
“怎么?我又不看你那些机密文书,就看点可有可无的玩意儿。”说完,将她那只簪匣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干花。
他之前写的信也都收藏着,就在簪匣旁边,也用个小木盒收得整整齐齐。
司妤不知怎么,有点脸红了,过来收好这些东西,和他道:“快去沐浴,身上都是汗味儿!”
“我可是沐浴过后进的宫。”意思汗是后来才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