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若无其事地对着犹格道了一声晚上好。
犹格没有理会他,把猫扔进了地下室。
“我以为你会把她塞回本体。”
“她会无聊。”
“啧。”
小绅士嫌弃地扭过了脑袋。
犹格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他们藏在人类里。”
但小绅士听得明白他的意思,这正是他们的目的,笃定道:“我会把他们全抓出来的。”
“嗯,我回学校备课。”
小绅士的瞳孔黑白忽闪,盯着犹格毫无面部表情的脸,犹格从不开玩笑。
他恹恹不满,“你还真把自己代入一个老师的角色了吗?”
“嗯。”
真敬业啊。
走到门边,犹格像个人类那样程序化地穿上外套、围巾、皮手套,再戴上礼帽、拿起手杖。
“奈亚?”
被叫到的小绅士懒洋洋地从自己嘴里抓出来一颗被卡住的牙,刻意挑剔问:“还有什么事?”
“别让莎布乱……”跑。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窗口,就在刚刚一个人形从上面掉了下来,平稳落地在花园的走道上,提起裙子一步跨过装饰的灌木丛,又翻过铁艺围栏,出了宅子跑向街路口。
是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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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跑过三条街道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莎布觉得自己下次应该去后院那儿先找一匹马什么的。不过看守马厩的是个让她有些不安老人。
莎布看见他的时候那个老人在给一匹小马驹唱歌,话语意味难以明晰但声音嘶哑难听。老人家抬头看向莎布的方向,单独的一只眼睛向莎布笑。
他只有一只眼睛,不是瞎掉而是只有一只,山丘般球状凸起在那棕红色的光溜前额上,黄褐色的瞳孔像是平底锅上流动的黏状黄油,她难以言喻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可一眨眼那张脸又恢复了人的模样,犹格说她大概是没休息好才会产生幻觉。
但莎布还是下意识地回避了他。
并非出于恐惧或是厌恶,只是单纯出于本能地想要避开,她难以猜透这其中的缘由。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三条街外的圣母像那儿的时候黑沉沉浓雾已经完全遮蔽了路灯,仅有的光亮来自手上提的一盏小煤油灯,那是她顺手从宅子的墙上摘走的。
好在俱乐部的老板也是财大气粗,招牌上挂满了小灯泡,莎布完全可以找过去。
她向前走了一段路,倏然抬起下巴绷直了身体,一把雪亮的怪异匕首正迎着她的下颚。
莎布盯了一会儿那把匕首上又深又宽的血槽,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就这么陪着她稳稳端住不动,琢磨了一阵子她决定原谅他们粗鲁的冒犯。
她清清嗓子,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匕首那头的人没有回答她,但缓缓收回了手。莎布循着那只手,看到一个有些反光的眼睛漂浮在浓雾里,哦不,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他们的目光终于撞上,眼镜男礼貌有加:“晚上好,莎布小姐。”
“我记得你,托斯老爷家的小姐。”
莎布循着声音低头,那个羊角辫的女孩儿比她矮一些,她必须低下头才能看到。
“爱丽丝。”
“是我。”
爱丽丝对于她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也是惊讶,她们应该只打过一个照面,在晚餐的时候,她多看了几眼这个漂亮的小姐。
莎布的容貌很能让人过目不忘,面孔呈现出兼具东西方的精细与性感,黑发黑眼是浓稠的暗色,肌肤雪白到血管清晰,身段高挑还甚至不输于一些男子,身材却乏善可陈,连尚未完全发育的爱丽丝都能在她面前骄傲挺胸。
严格来说,莎布并不是一个完全符合人类标准化审美的绝色美人。她的双眼比例偏大有些破了次元壁,但细节精致完美,连睫毛和眼尾的弧度都像是准确度量过。鼻子生长的简单,在面部占地过小。面庞也没有那样干净,浮着一层小雀斑,像是艺术家忘记擦去的残余。
她像是依照着一幅少女油画构建出来的美人,不过创作者在一些细节有些马虎,而在另一些细节上又格外讲究。只是在注视着这张面孔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缺陷,反而有欣赏断臂维纳斯那样的审美满足感。
“你为什么还没有休息?”
爱丽丝问莎布,她明明看着这位小姐在晚餐后就被那位严肃的兄长送回了房间。
“噢,”提起这个莎布就翻了个白眼。一直以来她都都憋在心里,现在终于能找到个人抱怨自己的兄长了,“因为我一点都不困。犹格回学校备课了,这下子没人能管我了。”
“学校?”眼镜男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不清楚莎布口中的犹格是谁,但既然和学校相关那必然是个关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