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美。
手指停留在那个身影上,抬起时竟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指印。许千擦掉指印,把相框放回原处,连同心底泛起的涟漪一起收拾妥当。
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
把衣领向上拽起,遮住脸。
走出房间,路帆正站在餐桌边,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好。
“不错,挺合身的。去洗手吧,顺便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我一会儿去洗。”
许千不出意料地摆手拒绝,几乎成了习惯。
路帆打量着她,笑着说:“这么热的天,校服不洗,明天接着穿?”
确实不妥。
“我自己洗就好了。”
“反正也是用洗衣机。快去洗手,一会儿面都凉了。”
无话可说,只好扭扭捏捏照做。
“诶,你要不要冲个凉?”
“不不不不不不,这个真不用!!!”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在路帆家里洗澡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不用就不用呗,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路帆被她逗得笑出了声,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许千一开始觉得尴尬,后来才意识到路帆的本意就是要嘲弄自己,气鼓鼓地转身走了。放好衣服又洗过手,坐回来闷头吃面。
好吃。
暖暖的,咸淡刚好。她喜欢吃细面,煮的刚好就是细的。面上还卧着一只荷包蛋,溏心的。
“慢点吃,别烫到。”
路帆就坐在她对面,笑着看她。
又吸溜了一口,抬起头,“你不吃吗?”
“我不吃,怕胖。”
面条哽在嗓子里。
“你长身体呢,不怕,多吃点。”
嘴上虽这么说着,眉眼却泛起得意的笑。
许千撇撇嘴,心里则因这轻松的对话变得轻快。
“许千,”路帆往前坐了坐,“你妈妈,平时经常值夜班吗?”
“嗯,夜班比较多。”
“工作这么忙?”
“也不是吧……以前,他们俩还没离的时候,她白班比较多。是这两年才开始常上夜班的。可能是离婚之后,她不太想回家吧。”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上的起伏。
“那你平时的饮食起居,都是自己?”
“嗯。也没什么事情。早饭……早饭你给我带了,中午晚上都在食堂。回来之后要是饿的话随便买点什么就够了。衣服也是直接丢进洗衣机,转好了只要拿出来晾一下。没什么事,不用做什么。”
许千满不在乎地说着,脑袋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人回家的画面。
钥匙在锁芯里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打开门,一地月光。她甚至不用打开客厅的灯。换好鞋,直接走进房间。洗澡,洗衣服,写作业,记日记,看一会儿手机,睡觉。
一晚上,只有她一个人。万籁俱寂。
“你自己待在家里,你妈妈放心?”
点点头,“嗯,放心。”
不然也不会这样随意丢下她。
吃完面,许千拿着碗筷站起来,被路帆接了过去。
“给我吧。”
“诶?”看到她指尖还未愈合的血口,路帆变了脸色。一把拉到眼前。几乎每一个手指都是这样,新伤叠着旧伤。
许千想把手抽回去,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是你自己弄的?”
“嗯。”
吊灯把路帆的眸子照得很亮,带着责备。
“以后不许再撕手上的刺了,知道吗?”
沉默着点点头。
“知不知道?”
不容反驳的语气。
“知道。”
坐在书桌前,耳边是路帆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随便拿出基本练习册摊在桌上,脑子乱遭遭的。
这个夜晚,实在太过离奇。现实就像那些做过的梦一样,充满幸福与快乐,却又时时刻刻洋溢着强烈的不真实。
这个雨夜,她抱了她,在她哭泣的时候。和梦中如出一辙,她轻声地安慰着,把自己紧紧护住。那一刹那的接触仿佛还停留着,触手可及。她的手掌,她的鼻息,她身上散发的温热……
“咚咚咚。”
浑身打了个激灵,飞快抓起笔伏在桌上,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情急之下,她忘了门是开着的。
路帆端着切好的水果,把一切尽收眼底。
“吃点水果。”
“噢。”
路帆靠过来,翻了几页。
“刚开始写?”
“嗯,刚才写别的来着。”
“三心二意的,怪不得你们陈老师总跟你生气。”
边说着,路帆握住她拿笔的手。
坏了。刚才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自觉地又犯了毛病。许千握紧拳头,挣扎着,可还是被路帆看见了。
“耳旁风呗?”
手上重重地挨了三下。台灯明晃晃地照着,手背上落了半个手掌印,肉眼可见地红起来,又麻又痒,滚烫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