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和明信片。
脱了鞋,光着脚径直走过去,凑近了仔细看。高中的、过去半年的,全都落着她的名字。要不是亲眼看见这铺了几乎半面墙的相框,她很难相信自己居然给路帆写过了这么多东西。
全都是肉麻的句子。
“这是我写的?”
“还能有谁?”
“我这么肉麻的吗?”
“你以为呢。”
路帆笑着白了她一眼,把拖鞋提过来,让她穿上。
“不过,我那会儿写的东西,还真挺有文采的。”
“可不是嘛,许导的文笔,谁能比得上啊。”
转过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过去的半年里打了不少视频,每次都只能看个局部。她跟路帆请求过,让她看看全貌,却被她拒绝,说是要保留点神秘感,等回来了再看。此时在屋子里走着,倒还真有一种揭开秘密的新奇。每走过一处,她就能想象到路帆一个人在家时是怎样的画面,当初这样布置时又有怎样的心思。比如那一幅信铺成的挂画,站在它前面,她就能看见路帆想念她时站在同一个位置的身影。
这是她们的家。空间有自己的情绪。在这里,许千可以轻易地感受到,从一开始,这间房子就具备她们两个人的情绪。无论是墙壁的颜色,还是家具的样式,都融合了两个人的性格。路帆一只在等着她回来,给她一个可以栖身的港湾。
听谁说过,选择一个人,其实是确信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这个人会为你做出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她们的爱开始于心灵相通。这么多年过去,她越来越确定,无需言语,路帆就能知道什么是她想要的。这个房子,就是最好的例证。
“参观完了?”
路帆一路跟着,倚着卧室的门框,看许千把胖成了球的加菲猫抱在怀里。
“参观得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出去吃饭。”
“去哪儿?”
“离这儿不远,开车十几分钟。我朋友要请你。”
“啊?”心里一阵错愕,“哪个朋友啊?”
“我老板,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
“她……请我干嘛?”
“给你接风啊。”
“她认识我?”
“当然认识。”
“她……知道咱们俩的关系?”
“知道。”
盯了路帆一会儿,确认她没在开玩笑,才愣愣地点头,“好,我先去下洗手间。”
餐厅里。许千坐在路帆身边,对面是路帆的朋友。在同龄人里,路帆算是长得年轻的了,没想到这个朋友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点。一头短发挑染深蓝,墨绿色的高领毛衣纹路细腻。年轻,又庄重。这是她对她的第一印象。等餐的过程中,脑子里不停出现一个疑问:要是路帆大学毕业之后没有当高中老师,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
“路帆经常跟我提起你。学电影,是吧?”
“对,学导演的。”
“我一个朋友就是做电影的,等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那真是太感谢了。”
路帆坐在一边忍着笑,结果刚送过来的柠檬水,往三个人的杯子里各倒了一些。
“她比较腼腆。”
“看得出来。小朋友嘛。”
“你可别说她小,一会儿该生气了。”
朋友间的对话更让许千感到局促,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知所措地揪着裤子。其实她的困惑很简单。面对这位路帆的朋友,她不知道是该用晚辈的姿态,还是以平辈的身份。既然她知道路帆和她是恋人的关系,那她的位置就该和路帆等同。可她们又相差了十几岁,真正摆成平辈,又多少有些冒犯。暗暗计较着,语气就变得迟疑。
“不用紧张。我听说你当年追她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紧张的呀。”
“啊?啊……那倒是。她,不太好追。我太紧张的话,估计就追不到了。”
“她当然不好追。我们上学那会儿,追她的男的女的加一块儿都排到河北去了。”
“哪儿有那么多。”
“可不就是那么多嘛。经我手给你的情书都有多少封了。”
对于路帆的过去,她一向知之甚少。如今听到有人谈起其中的细节,不禁来了兴致,把之前的局促一扫而空。
“她上学的时候,什么样?”
“什么样……就跟你现在差不多。”
“也是短头发?”
“稍长一点。整天穿着特别素的打底衫,下摆掖在牛仔裤里。她腿长,又苗条,怎么穿都好看。”
许千转过头,看看身边的人,笑了。
“现在也好看。”
“行了行了,别当着我面儿肉麻,回家腻去。说真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你路帆能跟个这么小的在一块儿。之前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纳闷儿,那么小,得多闹啊。今天来了一看,还行,跟你挺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