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王昂忍声。
童贯不由地轻笑。
这只追踪已久的猎物自投罗网,定要好好玩一下。
"状元郎真是厉害,若非此事,过不久官家就会提拔你为尚书左丞,年纪轻轻,即成宰执,好生令人羡慕! 可惜,如今一落千丈,做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下官一时感情用事,还望童太傅开恩。" 王昂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童贯斜唇嘲笑:"一时?蔡京早就让我警惕你,也对我说了不少你的事,他奈何你不得,难道我童贯也奈何你不得?!"
王昂朝他凝眸,似有深意地说道:"下官没有做过亏心事。"
童贯冷笑,颇有玩味地撕开王昂的衣袍与中单,拿刀往他胸膛蹭了几下:"你的书童,我本想治他凌迟之罪,却被你放走,也好,现在我捉到了你! 你可知,凌迟是何滋味?"
忽而,童贯出其不意地割下一小刀!
王昂早有防备,咬牙闷哼。
这幕将旁观的狱卒吓傻了,回神后一个劲儿地劝阻。
"都出去!" 童贯朝他们怒喝,"出了什么事,官家怪罪下来的话,由我童贯一人担当!"
狱卒们惶恐出门。
童贯瞧着王昂痛苦却压抑不出声的模样,愈加兴奋,将手里那片带血的皮肉放于唇边舔了下,继而扔往地面,狠狠地踩在脚下:"说! 书童背后的操控者,是不是你?!"
当初,花玖遵照王昂的嘱咐,扮成老道人的模样,给方腊军提供童贯的路线,想借他们的手除掉童贯。但方腊军抓住童贯之后,却迟迟不行动,于是花玖参入义军,紧密监视,有一次,窥见起义军首领中有几位眼见形势不妙,欲背叛方腊,商量如何将童贯作为筹码,让朝廷给他们封官许禄。因此,花玖决定亲手刺杀童贯,恰好那时宋军打来,混乱之中,童贯逃走。
幸好,阿玖已经远离京城。
王昂松下一口气,坚定说辞:"童太傅这般做法,是要将我屈打成招?童太傅为何这么恨下官,硬要给冠个莫须有之罪?"
童贯愤恨笑道:"休想狡辩! 我就要看看,你有多么能忍耐?!"
又是一刀。
这次割在王昂的肩膀上。
可他依旧没有喊疼求饶,咬破的嘴唇洇出鲜血,顺着下颌淌过脖颈,流至胸前。
彼时童贯有些失去耐心,想来个更狠的。
"状元郎,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甚么?"
童贯伸手捏向王昂的裤.裆,"一是这个!"
蓦然,一道至烈的刺骨之痛传遍全身,折磨许久后,王昂的意识逐渐模糊。
"还有," 童贯捏住他的下颌,"你这根能言善辩的三寸之舌!" 他阴森森地笑着,"假如,你没了舌头呢?"
童贯走去边上,拿起火钳,伸往炉中。
"王昂,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昂眨了眨满是血泪的双眼,心念大宋的将来,虚弱的声音从喉间游离出来:"童贯,你若真心为了大宋社稷,不久,伐辽之战,还有往后的……" 他凝聚游荡于体内的气息,少顷,嘶声裂肺地吼道,"你定要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童贯愣怔片刻,忽地放声大笑。
"我童贯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当年,为了入宫," 他举着烧得火红的钳子走来,立在王昂面前,凝眸直视,"这么多年来,我受尽痛苦,受尽屈辱,谁人明白?! 没人明白! 我独自吞下所有的苦水,一步步登上巅峰夺来属于我的至高荣耀! 无限风光!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用血泪用命得来的!"
他确实极有胆量,二十多岁净身入宫; 早年讨伐西夏的湟州战役,童贯第一次出征,正要开战,徽宗因为内宫失火而担忧是天象告诫,派人命令童贯暂不进军,然而童贯隐瞒诏书,自担责任,觉得兵贵神速,不可懈怠士气,便私下进军,一举收复四州之地,事后赢得将士们的景仰。
如今捕获方腊,平定江南,童贯又加太师,进封楚国公。
一位从最底层爬起的宦官权至巅峰,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童贯道出自己深重的悲痛,愤怒失控:"而你?你们这些金榜提名的天之骄子,高高在上的文官凭的就是简单的口舌?! 你们就能享受荣华富贵,无上荣耀么?!"
他用大手固住王昂的下颌,举起火钳。
蓦然。
哐当一声,铁门猛然开启。
"童太傅住手!"
郓王赵楷疾步迈入。
童贯见是郓王驾到,不敢造次,丢下手里的火钳,亦收敛凶神恶煞的神情,作拜道:"郓王殿下。"
赵楷瞥了一眼身受创伤的王昂,暗沉的面容现出悲愤,未多言,让随行的内侍速读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