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嫣扭头, 拥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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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王楚嫣迫切去往邸店探望父母,以及小穆清等人, 他们能够让她感到快乐,得以慰藉。
刚走到后院,王楚嫣听见蓉姨的大嗓门。
这又是怎么了?
王楚嫣忙去到中堂,果然是蓉姨正在高声乞求。
"王员外您就行行好,暂且收留我这几位江南亲戚吧!"
蓉姨旁边站着一双中年男女,三个小娃以及两位老人。他们居于杭州,不久前官兵与方腊起义军在那里激战,百姓遭殃,一家老小逃来京城投奔。
"打仗太可怕了,那些官兵还拿人头悬赏呢!"
"真是可怜呦,要能活得下去,谁会吃饱了造反?"
"方腊起义军也是拼了命,疯了似的杀红眼! 他们火烧官舍、府库、连民宅也烧了不少!"
方腊原是两浙那里的小漆园主,眼见自己与许多百姓遭受官吏搜刮,赋役繁重,鼓动大家揭竿而起,谁知应者云集,方腊就在去年,宣和二年十月初九,徽宗天宁节寿辰的前日,聚众数万,自封圣公,建元"永乐"。短时间内,起义军接连攻陷几十座州县,队伍很快达到近百万人数,威震东南。
常年的花石纲之役,东南从小骚小乱到如今的大规模战役,直接影响到京城人的生计。自从去年,王家邸店的生意也是每况愈下,此外,物资飞涨,私运并囤积米粮的官商增多,京城百姓亦是人心惶惶,对战事密切关注。
"平心而论,方腊那会儿就说了,大家劳作辛苦,却落得妻儿冻馁,连一顿饱食也得不到,因为什么?"
"他还说,高官贵族声色犬马,大兴土木,花石靡费,还有贡给辽国银绢等岁币百万,皆源自百姓的膏血,这些都是真事,所以许多百姓被方腊鼓动了。"
徐管事也在一旁,啧啧摇头:"如今这日子,能保平安即是福。"
蓉姨捏着腰间的肥肉:"可不是嘛,连我们也开始缩衣节食,瞧瞧,我的腰都瘦了一圈,衣服还得想法子收紧些。"
众者叽里呱啦,情绪激扬。
王员外心烦意乱地站起身:"都别说了,咱们这儿是皇城,天子脚下,你们若是支持叛贼,到时连我也逃脱不了被牵连的罪责,我万万留不得,你们去别处安身吧。"
蓉姨他们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纠正:"哎呀,王员外,咱们可没想着叛动哦! 只不过道听途说,以后再也不闲话了!" 旋即她敦促那些亲戚郑重发誓,绝无反叛之心。
徐管事一把年纪,对于国事局势喜欢过个嘴瘾,但真正遇事时,却也畏惧,赶忙跟着发誓:"对对,我们都是贤良百姓,哪敢动什么坏心思,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阿弥陀佛了。"
蓉姨再三恳请:"王员外,您就帮忙暂且收留他们吧!"
逃难亲戚也一个劲儿地哀求,说在此期间可以为邸店干些活儿。
王员外扶额叹气,拿不定主意。
彼时王楚嫣神情严肃,迈入中堂:"往后,这些政事不可再议,私下也莫闲话。"
众人吓了一跳,旋即让开道。
适才王楚嫣闻及江南动荡,联想到昨日有人说她夫君进谏加速镇压,于是站在外面旁听了一会儿。
王楚嫣走到阿爹身旁,问候一声,说道:"爹爹,他们逃来京城不容易,看在蓉姨的面子上,腾两三间给他们临时歇歇脚?咱们邸店现有一些空房。" 随后,她正色看向逃难的一家老小,那些人神色畏惧,颤颤悠悠地缩在一起取暖。
"不过,我们事先说好," 王楚嫣正颜厉色,"假如之后出了什么问题,与我们王家还有邸店毫无瓜葛。全部责任," 王楚嫣目光一转,看向蓉姨,"若有个万一,蓉姨,你的这些亲戚出了什么事儿,全部责任由你担当,可成?"
王楚嫣又朝王员外询问:"爹爹觉得呢?"
王员外叹了口气:。"我并非狠心之人,只是不想惹是生非。"
蓉姨一听要担事儿,紧张得很,思量片刻,应道:"好,我来担! 我们必会谨言慎行,一定不惹麻烦,再不胡言乱语了!。" 她让自家亲戚们赶紧拜谢。
王楚嫣是个聪明人,这么一安排,即帮了那些可怜的难民,又督促蓉姨看紧人,也让父亲不用过虑。
这事儿暂且了结,众人各自归位,王员外与徐管事一道去往账房,王楚嫣则去探望张巧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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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巧金正好给小穆清喂完奶,六七月大的娃儿,母乳差不多可以断了,不过小家伙最爱紧紧捏着那团柔软,吧咂吧咂的不肯放嘴,嘴下方开始长出两颗小门牙,吮吸之际,时而嗑到,张巧金就忍痛由着他咬,别提有多疼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