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一点波动,刘敏云会告诉他,算了,要有气度,没必要,注意身份。时间长了,赵聆习惯了无所谓,对于一些情绪选择无视。
可这次不一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好像被人踩在脚下,没想到照片上沈乘的样子,他心脏都被抽痛了一般。
在他走出这种情绪,江力和邓高已经倒在了地上,要不是理智告诉他,他可能真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江力邓高本能是害怕赵聆的,他们没想到赵聆那么能打,又是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场面,他俩本能靠近了些。
江力手一抖:“我跟你说,这是医院,警察随时都会过来,别想搞事情。”
“对,别以为我怕你们。”
赵聆目光扫过去,“你们回答就行。”
“不回答会怎么样?”邓高问,“再打我一次?”
“你想想试试吗。”赵聆不想跟他废话,“说吧。”
要不是差点嘎掉,他俩肯定不会信,他们不是赵聆的对手,互相看后,江力看了一眼邓高,轻缓了一口气,“不是我们这么对他,先说我吧,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身上就有很多标签,说他是穷山村来的,没什么脾气,还没有朋友,我一开始是不想关注这些的,直到我们班班长想追校花,班长脾气大朋友多,又会打人,惹不起。”
“班长被拒绝后,看到校花和沈乘一起去了办公室,从哪天起,沈乘就被盯上了。班长殴打沈乘习惯了,就拉动了关系,后来怕大家腻,就交换欺负,那次他差点死了,班长也没有放过他,花钱找人欺负他,我们平时生活拮据,听到钱没忍住。”
“那钱还不少……后来欺负习惯了,就……习惯了。”
他说得歉意万分,如果赵聆很早以前出现在沈乘身边,别说被欺负了,就是喊哥都没有关系。
他们无法弥补过去的事情。
“他成绩一直很好,老师都很喜欢他,但也帮不了吧,你也别指望我们忏悔了,在那种地方读书不抱取暖,下惨可能比他还惨。”邓高说,“我是沾沾自喜欺负过他,我找不到第二个能让我舒心的家伙了,他是唯一一个,你打了我们,就当还了,我会让我爸妈算了,这事能不能两清了?”
谁都不想惹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们又是混子,被知道打架打进医院很丢脸,何况还是被同龄人打,说了更丢脸。
从医院出去天以后黑了,刘敏云在打电话,赵聆盯着窗外发呆,不用多想都知道刘敏云那通电话是他爸的,正在交代目前的处理情况。
车停在小区,刘敏云把电话挂了,把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赵聆推门的手一顿,轻笑着反问,“如果发生了会怎样?”
刘敏云和他长得很像,他们眼睛都是会在认真表情上变得异常发亮,淡淡琥珀色的瞳孔上倒映着赵聆的五官。
刘敏云把手机装进兜里,话语听不出情绪,“你不会想知道的,赵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背负了什么。”
太熟悉了。
这句话从小听到大,从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诞生就要背负莫名其妙的东西,那些作为的权利,在他尚未知晓自己想要不想要的时候,已经强行把他塞了进来。
没人不爱钱,是的,每个人都为了赚钱活着,可是从生下来就塞进继承的圈子里,真的人考虑过他喜欢吗?
有时候他常在想,网上说的努力要让孩子拥有快乐,拥有属于自己的明天,为什么在他身上没有,为什么是要他接下家里的全部,全心全意成为一个工具,失去同龄人的一切。
刘敏云曾经告诉他,这是他出生的原因,因为家里不可能没有继承人,他必须背负一切,为这个家而活。
窗外在下雨,三台市陷入漫长的雨季,赵聆无心出门,关机了一个月,在家里写作业睡觉,让自己尽可能脱离这种悬空的感觉。
老太太想找他说几句,但看他的样子又忍了回去,只得多买些水果,让刘敏云别来找赵聆。
刘敏云好不容易回来,参加完同学聚会才打算回云都,她带着一众行李来小区,被老太太堵在小区外。不多时,刘敏云才远去,走时隔着老远给赵聆打电话,发现打不通只能发了信息。
这条信息,赵聆晚上才看见——
【你如果真的知道错了,应该反省反省,想清楚了告诉我 我带你回云都。】
赵聆没看,退出无意看见沈乘那一堆的消息,沈乘发了很多,盐水镇的晚霞很漂亮,烧了半边天的暖火色;日出也漂亮,橘黄色淡淡的圆圈圈,渲染了天空,那股光线远处撒来,照在防盗窗上。
沈乘发了很多日常,很繁琐,但都用三言两语说得很细致,似乎怕他不明白,总会说完再补一张照片,尽管赵聆他都没有回,这些消息仍然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