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为的小冰箱太老旧了,制冷时会发出“嗡嗡嗡”的噪音,里面的东西也不多,仅剩的几瓶可乐拿来招呼大家,又从冷冻层里拿出一些猪肉丸子。
这玩意好煮,混着青菜,电磁炉一烧,能做成一锅汤。
家里还有一些鸡翅根,他本来想买鸡翅的,不过太贵了,吃鸡翅根味道也一样。
鸡翅根在冷冻层里放了有些时日,全粘在一块儿,加上冰,居然重得过分。
手腕直接被压得往外翻折,何乐为一下没抓住,那坨冻鸡翅根脱手滑下去,“哐当”一声砸到地上。
摄影师立马对鸡翅根进行了抓拍。
初愈的骨头根本承受不住重压,疼痛细细密密的,像有无数根针刺进骨髓,何乐为猛地咬住下唇。
这时,已经疼到举不起来的胳膊肘被人稳稳托住,还是熟悉的按压,指腹在骨头周围转了一圈,陈医工又上线检查了。
“什么时候拆的石膏?”陈政年声音冷冷的。
何乐为想了想,“上周三。
陈政年眉心收紧,沉声说:“医院没有让你戴护带?”
“让了。”他答得真诚。
可惜相处下来,何乐为那德性早就被陈政年摸透了,“你没买。”
语气十分肯定。
“家里有绳子,我自己能绑。”何乐为说,其实他觉得拆掉石膏就算痊愈了,实在没必要再吊什么护带。
况且医生也说戴护带并非必要的。
“你们把这里清理一下。”陈政年吩咐,指着摄像机镜头说:“别拍了。”
他还是像之前那样,粗鲁地把何乐为拖出门,将人摁在椅子上坐下,根据对方的指引,找到了所谓的绳子。
那种农村人用来捆蛇皮袋的麻绳,稍微使点劲就断了。
陈政年莫名想笑,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又无端烦躁,居高临下地俯视何乐为那张脸,光线全被自己挡住,对方垂着眼睫,模样那般无辜。
“何乐为,你去的什么医院,三周就给你拆石膏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语气原来这么不好。
何乐为说是家附近的诊所,老医生经验丰富,很多人推荐的。
一把无名火莫名烧起来,把骨子里的冷漠都烧烂了,燃成细碎的灰渣子,陈政年呼吸越发沉重。
他试图强迫自己冷静,去分析怒火的原因,可平日擅长计算数据的大脑如同过载了般,怎样都无法正常运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最终只是吐出一口气,“拍摄结束后,跟我去医院。”
何乐为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他听出来不对劲,拒绝的话堵在唇间,没有说出口。
“我的手好像不疼了,可以去做饭。”
陈政年在转眼间发作,怒道:“做什么做!”
空气一片沉寂,他们的陈学长,竟然发脾气了。
“别做了,”季晓茜走过来打圆场,关心又略带责备:“手受伤了怎么不说呢?拍摄可以延后的。”
何乐为也没想到骨折之后要休养这么久,他真以为好了,“对不起啊,给大家添麻烦了。”
陈政年忽视他的道歉,找来两块纸板,用绳子简单帮手臂固定,恢复公事公办的语调:“目前没什么大碍,具体情况要专业医生看过才清楚。”
“行,还能坚持吗?”季晓茜问,陈政年这幅样子,害得大家都不敢继续。
何乐为说可以,但饭就不做了。
于是大家帮他把鸡翅根放回冰箱,买的米到了,却没有做饭的心情,最后还是一起点了外卖。
乍然又回到一只手吃饭的日子,还有些不习惯,何乐为扒拉了好一会儿,总感觉碗里的菜怎么也吃不完,越吃越多。
突然听见陈政年冷声说:“别给他夹了。”
才知道大家一直在偷偷给他夹菜。
他想知道陈政年有没有往他碗里放东西,如果有,那他一定要吃掉。
但又觉得陈政年这么说了,应该是没有的,心里不由有些沮丧。
到了下午,季晓茜让何乐为自由发挥,可以给大家介绍一下他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何乐为屁颠屁颠把他的mp3拿出来了。
“天啊,你居然有这玩意儿,小学的时候可流行了。”有志愿者惊讶道。
何乐为得意了,“这是我妈妈的,音质特别好。”
自从他眼睛坏掉,就离不开随身听了,白天还没什么,身边是形形色色的声音,到了夜里,夏天有蝉鸣和风扇的呼呼声,冬天就只剩下何鸿宇的呼噜。
他好长时间都想不通,何鸿宇那时才五岁,是怎么把呼噜打得像雷声那样响。
后来,每一个夜晚,都是mp3陪他过的。
“我很少听歌,一般都是听书。”那时候的听读模式还不完善,导出来的音频时常错乱,这一段那一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