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翟文黎是自杀还是他杀,但吊死或者勒死,总有一种是他的死法。
谢铭迟深深地朝红胎记那边看了一眼。
红胎记的校服裤应该被改过,不是正常的长度,而是露着脚脖子。
可以理解,有很多初高中的男生都这么干,就算大冬天都露着脚腕,不知道脑子里是不是有哪根筋搭错了,一点不怕风湿类风湿。
很明显,红胎记就是其中一员。
因为露着脚腕,他脚上穿的那双高帮帆布鞋就更加明显。
谢铭迟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他昨晚问过万无秋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卷入者正好是守门鬼傀的旧相识,他知道守门鬼傀的死因,有没有可能直接和自己的队友说出这事,好让大家快点出去。
对此,万无秋的回答是——几乎不可能。
就算有谁知道守门鬼傀的死因,卷入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如果那人直接说出他的死因,让守门鬼傀失去了乐趣、干扰了他傀界的秩序,守门鬼傀很可能不顾一切也要先把那人杀死。
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验证机会。
谢铭迟深深看了万无秋一眼,然后视线偏到沈绯年那边:“沈学弟,我觉得红胎记想要摸的是鞋,你说鞋上有什么东西能把人勒死?”
沈绯年的笑容淡了不少,盯着谢铭迟,深深无言。
片刻,回转头去继续看向教室里:“不知道呢。”
一句话很轻,说出口的那一瞬就融进了风里。
谢铭迟没有动作,不过心是彻底凉了下来。
果然是他。
但无论是谢铭迟还是万无秋都没有下一步动作,甚至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陪着沈绯年一起注视着教室内的一举一动。
半晌,沈绯年先笑出声:“学长们心里答案都呼之欲出了,还问我做什么?多浪费时间。”
说着,他直接转过身,朝二十四班的教室走去,朝后挥挥手:“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走到这一步很简单的。”
谢铭迟:“……”
是,故事进行到这一步,走出这个傀界确实已经不难了。
难的是出去之后。
心里猛地砸下一块巨石,没有带来痛感,有的只是沉重的闷意。
像是被浸在潮湿雨天的湖泊中,头上被塑料袋罩住,四肢都被挂上了铁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根本没办法挣扎。
谢铭迟低下头,沉默地看着鞋尖。
末了,有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早知道是他?”语气中混杂着说不清的愁闷和烦杂,谢铭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上多的是山崩后的平淡,“知道也不说?”
“之前确实不确定,确定之后……”万无秋叹了口气,思绪和谢铭迟一样飘摇,“我比你反应大多了,先是把自己关在家里暴怒了很久,然后开始反思自己,却怎么都想不出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万无秋都想不到,那他更想不到了。
一个拥有完全记忆、和沈绯年熟知万年的人都猜不透沈绯年的心思,更别说是谢铭迟这个记忆恢复了不足四分之一的人。
但他记得,从前他们打诨说,沈绯年要是哪天从泮宫顺利毕业,肯定把官场搅得风起云涌,就算哪天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去当个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都能骗过所有人。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沈绯年最是心思玲珑之人。
按照他的作风,怎么可能在这个傀界一直默不作声呢?
只可能是他认识翟文黎,知道他的死因,碍于威压,根本没办法积极参与傀界当中,只能当一个游离于队伍之外浑水摸鱼的人。
沈绯年怎么会认识翟文黎呢?
很简单,翟文黎是沈绯年做成的鬼傀。
嘴皮子功夫最厉害的人,才能挑起人心底最沉重的恨意,才能让翟文黎不顾一切吞掉池屿一中,创造出这么诡异的傀界。
不出意外,阿贡也是沈绯年的手笔。
只是……
他为什么做这些?
谢铭迟看向沈绯年的背影,头一次觉得熟悉的人可以这么陌生。
“别看。”
一双手温柔地把谢铭迟的头摆回来,温良的语气中,翻起岁月的沧浪。
“我说过,人心,是最经不起检验的东西。”
第122章 医生
回转了思绪, 谢铭迟只是轻轻摇头:“没关系,先出去要紧。”
至于出去之后能不能等来沈绯年讲解他的心路历程,这事就不好说了。
其实红胎记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 另两人的动作都代表着他们垂死时的挣扎, 他们想要拉开勒住自己脖子的绳索, 而红胎记是唯一一个不同的。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三个的死法一定都和翟文黎一样, 这个时候红胎记去摸鞋,意味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