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万物法则(215)

而她作为驱魔人,基因学上的父亲却居然成了一个魔化物。

木琪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反正这个世界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她可以尽情犯傻。

只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再次想到了母亲沉涟。

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母亲出去。

可如果这里早就成为了一个魔化场域,那么当她清除掉魔化物的那一刻起,母亲也会随他一起消失。

木琪麻木地迈着脚步,忍不住开始思考一切是否还有意义。

杀死魔化物、清理魔化场域——然后呢?面对这个沉疴深入骨髓的联邦,她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她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还想拯救世界?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原来再崇高的理想、再光明的愿望,都必须依托在实实在在的个体身上。

木琪真的非常想要保护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可是这些「在乎」的感觉,却让她比过去孑然一身时,还要虚弱得多。

这一刻,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为懦弱的念头:如果说,她是说如果——场域消散意味着沉涟也会一起消散,那么如果她能让场域永远不散,是否这也意味着母亲会永远在这里继续生活?

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和母亲在一起了。

不过紧接着木琪就在脑海中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那样的活也能叫活着吗? !

漂浮在巨大的玻璃罐子里,像个还会呼吸的尸体标本那样,这也配叫「活着」吗?

木琪看了一眼手上的紫花手链,想到了小杜丁当初在幽灵船里曾对自己说:“在魔化场域里活着根本不算是真正活着,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痛痛快快地死掉。”

沉涟肯定也会这样想的吧。

木琪回忆起小时候,强硬地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母亲,当时她斩钉截铁地对沈兴亭表示自己绝不愿让宝贝女儿也成为家族的试验品。

……

这一刻,木琪突然从回忆中找到了勇气,她不能低落、不能放任自己消沉,一个人不管如何总是要向前走的,日升总会日落,但再浓重的黑夜也阻挡不了第二日的初阳。

木琪抬头看着远方不停闪烁的彩色流星,它们细散的光线一条一条从高处坠落,勾勒出了整个场域的穹顶。

这是迄今为止她经历过的最为魔幻的魔化场域,但她是一个幸存者,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会是。

木琪恢复了心力,迈开脚步继续向前。

她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不再被纷乱的负面情绪所影响。

魔化场域的构造和表现模式全都源自于场域主人的内心,这里是木醒的地盘,他的诉求又会是什么?

这个场域一开始是囚禁妻女的实验室,现在变成了如此意识流的空间。

木醒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渴望构建这样一个地方?

如果说魔化物的强大来自于无制的欲望,木醒的欲望又会是什么?

木琪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她意识到自己口腔内部传来一阵麻木,好似拔牙时被注射了麻醉剂以后的感觉。

所以,这是场域在故意剥夺她的味觉。

木琪不以为意,继续向前。

她在远处看到一排闪烁着的架子,上面挂着一堆好似人头那么大的肥皂泡,这个架子长到几乎要蔓延至天边,肥皂泡们在架子上矜贵地泛着银光。

总算碰到了一个新玩意儿,木琪立刻快步赶去。

她凑近了些,这些果然不是普通的肥皂泡,它们像是电视屏幕一样正在播放画面。

木琪驻足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无限延伸的架子上挂满了木醒的记忆,而在这些随时可能会消失的肥皂泡上,记录了他的所有过去——

贫寒的家庭,枯槁的父母。

原本木醒上面还有一个大他几岁的姐姐,但由于家里实在太穷,木醒又过于优秀,最后父母俩狠狠心,在某个冬日,将姐姐卖给了权贵。

如此一来,总算可以换些钱用于供唯一的儿子上学了。

木醒其实并不是对姐姐没有感情,姐姐从小就对他极好,他也曾经非常依赖她。

姐姐被送走时他也情真意切地哭了,只是当姐姐的身影终于远去,木醒立刻就清醒地擦掉了脸上的泪。

姐姐离开了,虽然以后不会再有人像她这样照顾自己,但牺牲掉这种平凡的「好处」,可以为自己换来更好的前程。

这是笔划算的买卖,清醒如他,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姐姐……虽说她心有不甘,可她最后到底仍是点了头,没人逼她,她不也是自己愿意么……所以,这不过也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一个人想要获得机会与新生,总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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