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婵转而望向桌子上他拎来的食盒,白雾从盒盖缝隙升腾出来。
一阵寒风吹开门扉,吱呀呀作响。
姜云婵点了点头:“可以,贱名好养活。”
平心而论,二奶奶待世子根本谈不上用心。
姜云婵后背受寒,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夏竹,你把盔甲拿出去晾着吧,血腥味太重了,刺鼻!”
扶苍抽刀,猛然刺向宋大夫的手背。
与此同时,被两人拉扯着的碗骤然崩裂。
沙哑的尾音,惹得姜云婵耳朵酥痒,缩了缩脖子。
“桃……桃?”
“说说吧,鱼到底有什么问题?谁派你来的?”谢砚没空听宋大夫胡诌,指尖轻敲了下扶手。
“谢砚,你在做什么?!”
她根本没想过要生下这个孩子,还做什么小衣服?
她装得对孩子情深意切,无非是让他心软,让他坚信他们有美好的将来。
当他自以为快要登顶云端时,她再把死胎递到他眼前,让他跌入万丈悬崖!
她的服软,她的爱意都是假的。
就连这个孩子,也不过是一把杀他的刀罢了!
第81章 第81章
谢砚眼尾微红,一字字挤出牙缝,“姜云婵,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对他恨,也就罢了。
可那是他们的骨血啊,她怎就狠得下心让他在母胎中受尽苦楚,短折而亡呢?
如今再想想那孩儿频繁的胎动,只怕不是孩子调皮,是胎儿太痛了,胎儿在求救,在求爹娘救救他……
那样一具小小的身体,得多痛,才会像溺水的人一样挣扎不休?
“姜云婵,你有没有看过那只毒死的猫?你看过吗?”
“什么猫?”姜云婵不明所以。
谢砚一字字在她耳边道:“巴掌大那么点儿的小东西七窍流血,肝肠寸断,死得时候通体发黑,他们说它像地狱里的恶鬼投胎,是怪胎,很狰狞,很恶心,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他……”
“别说了!”姜云婵的瞳孔骤然放大。
这猫的死态,和薛三娘的孩子一模一样。
显然,那猫是被鱼毒死的。
谢砚,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讷讷回头看他。
谢砚扼住了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对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从你腹中出来的,也是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午夜梦回,你不怕吗?”
一颗泪从姜云婵眼角滑落,没入谢砚手心。
“世子最起码包扎一下伤口啊!”
他已面无血色,半昏半醒。
姜云婵字字句句如冰雹敲打在谢砚身上。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宋大夫连忙跪地:“夫人平日忧思过度,又吃了慢性的毒,熬到顺利生产都难,只怕受不得打胎药的寒性。”
从前谢砚并不知晓,只在与她同房后才看到。
何况,世子这两个月负伤严重,大军原本计划休整数月再攻,怎可轻举妄动?
明明她在姑苏时,也曾跟着父母走南看北,江南水、塞北雪、西疆月……她也曾亲眼目睹。
扶苍赶紧撑伞跟在后面,“世子,您也不宜太过操劳!”
谢砚立于回廊下,凭栏望着无尽苍穹。
“是你娘亲啊!”姜云婵模糊的眼中布满血丝,苦笑:“她是镇国公尊贵的嫡女,当然容不得别个女子在她之上!所以她大闹姑苏,闹得我家鸡犬不宁!最后,害得我家天人永隔!
他轰然坠落,狠狠跌在地上。
“我没有!”
李宪德拿顾淮舟的命威胁她。
她只撇过头,默默流泪,抿唇不语。
几近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他凛然眸色如一张网,束缚着姜云婵。
“就因为我小时候帮过你,就要受这样的报应吗?”她字字泣血,报应两个字如刀刃刮过。
更受够了,一次次卑躬屈膝求谢砚,不要伤害她身边的人。
“你走!走远些……”姜云婵战栗不已,牙齿打颤。
而今,谢砚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到了她眼前。
谢砚收回被雨淋湿的手,苦笑一声。
抓不住了……
她终究是逃不过谢砚的手掌……
他曾亲吻她的伤疤,问她怎么伤的?问她疼不疼?
她无论怎么扑腾,也挣脱不开,她的身、她的魂永远被镇压在谢砚这座五指山下。
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流逝,而她仿佛失去了感知,眸中只有解脱的快意。
此时,宋大夫猫着腰在身后禀报:“回公子,夫人的胎暂时保住了,不过夫人底子太弱了,不知能保到什么时候。”
让孩子胎死腹中,俨然不是她想得那么容易,她的良心被拉扯着,早就受不了了。
这就是姜云婵口中的不堪重负吗?
也就是说,从姜云婵吃有毒的鱼时,不仅没顾及他、没顾及孩子,连她自己也没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