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温热的吐息,一寸寸拂过谢砚的后背,血终于止住了。
“许多事越拖越多,及时处理才好。”谢砚拍了拍右手边一拃厚的账册。
而那些随俪姬和太子一起来北盛的宦官、丫鬟便散落在京都各处,最后聚集在了黑石村,渐渐被北盛民风同化。
“皎皎会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谢砚凝望着她绯红的侧脸,粉腮玉面,细若凝脂,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嫩上几分。
他未着上衣,露出坚实有力的后背,充满了力量感。
从此,堂堂东陵皇妃成了北盛权贵的玩物。
谢砚掀眸,沉静的眼神在陆池身上凝了片刻,莫名眉眼俱开,“我有同榻而眠之人了,不劳你费心。”
她竟会舍生救他。
姜云婵强忍着不适,跪坐在榻边,趴在他背上,一边小心翼翼清洗,一边吹着他的伤口。
陆池看了看窗外,又看看谢砚嘴角掩不住的笑,明白过来了。
那么等谢砚处理完九峰山的狼,就会转过头来清算她和薛三娘。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不能轻易离开谢砚,否则换来的将是比上次逃跑更严重的后果。
可说到底,谢砚其实也为她挡了致命一击,她总不能不尽心。
谢砚却拽着她的手不放,轻轻摇晃着,“你且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放你走。”
今夜北风无声,却格外得冷。
黑石村乃东陵百姓,永宁伯府是北盛权贵,狼群乃漠北所控。
这些折子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赞颂顾淮舟上任以来做的好事。
良久,他舒了口气,恢复了平静:“你就不怕黑石村的事闹大了,演变成了北盛和东陵,乃至漠北之争吗?”
水盆中浮现出薛三娘的容颜,蹙着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望无际的空旷雪地里,唯留下一串殷红的血痕。
谢砚虽是习武之人,看着比寻常人结实些,但这几个月实在遭罪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谢砚将姜云婵抱回了闲云院。
他的身后,飞雪漫天。
谢砚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附耳贴近。
谢砚闭眼趴在枕头上,鸦青色的长睫轻扫着下眼睑。
在她眼里,谢砚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从来巍然不动。
薛三娘并不想姜云婵因此丧命,神色复杂点了点头,“但愿皎皎真如她所说,对谢砚毫无感情……”
须臾,大夫拱手道:“世子安心,姑娘脖颈上的伤不要紧,休养数日便好了。”
她必然知道内幕,只是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保谢砚。
时间过了十年,已经没人记得黑石村百姓的来历了。
谢砚目送雪地里一串小巧的脚印,眼中笑意愈深。
陆池前些日子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当时不还因为谢砚不作为,跟他吵过一架吗?
“那就有劳姑娘了。”大夫端着血水,躬身出门了。
姜云婵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陆池虎口微松,用理智不停地说服自己。
“这件事的重点是同榻而眠吗?”陆池满脑袋疑问。
盖因昏厥过,他的声音格外慵懒,带着浓浓的鼻音,颇有撒娇的意味。
这三个月,诸如此类的折子如雪花般呈到圣上面前,顾大人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名声如日中天。
寝房中,谢砚正出神望着雪地里的脚印。
姜云婵打量四下无人,握住薛三娘的手,“姨母找机会离开侯府吧,你杀不了谢砚的,离他远一些。”
而这位东陵太子完美继承了他娘的美貌,虽还是个稚童,却常遭到权贵的骚扰。
如今再回想谢砚上山之前,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显然他早已察觉了山中有危险。
谢砚刚回温的脸色又因窒息而变得惨白。
谢砚的确刚醒不久,一恢复意识,就感觉到后背上柔软的指尖正拨弄他的伤口。
那日火光冲天,连烧了一天一夜,连地上的石头都烧成了黑石。
“那你呢?”薛三娘听了姜云婵的话后怕不已,担忧地反握住姜云婵的手。
原本谢砚推断:姜云婵和薛三娘串通,勾结叶家,欲让谢砚葬送在九峰山。
姜云婵怔了须臾,“世子身子不好?”
扶苍小声应“喏!”
“世子劳累过度,姑娘得费心多关切些才好,否则年纪轻轻落下病根,可就积重难返了。”
谢砚不置可否,只拍了拍陆池的肩膀,“你若有闲情,不如帮我做几件事。”
“可她流了很多的血。”
所以,当时姜云婵奋不顾身冲进密林,不是为了救谢砚,而是为了救她们自己。
姜云婵艰涩睁开眼时,销金帐随晚风摇曳,流光浮动。
如果当时,姜云婵和薛三娘继续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