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人之危,连中毒的自己都不肯放过,为了泄愤将他当成工具,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强烈的不适感令祁岁桉皱起眉,他闭上眼睛缓了很久,眼前出现陆潇年的脸,和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你看着我,我就是流萤。”
骗子。祁岁桉睁开眼那些声音终于消失了。
“对,他骗了我,所以我生他的气。他把我最重要的人弄没了,那我也把他最重要的人带走,好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暮冬没有管祁岁桉在想什么,一股脑地继续说着:
“不过起初我以为你不想离开呢,因为我看你醒来的时候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所以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祁岁桉又沉默了一阵,他不想哄骗他,更不想把刚才想到的画面再想一遍,于是决定放弃解释直奔重点。
“给你画轴那个人叫什么?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暮冬摇摇头,“他戴着面具,我没看到。”说完暮冬又垂下了眼睑,神情沮丧起来。“或许我师父说的对,人世间和阴间本没什么区别,一样多的是我这样的孤魂野鬼。”
“你父母并不是有心要抛下你,也许只是……”祁岁桉在斟酌安慰他的话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突然间“不得已”三个字他说不出口了。
母妃遭人陷害,尚可以说是“不得已”,可他的父皇是因为不得已吗?他把自己送到西梁王的军帐里去,是因为不得已吗?绛雪炫里的金砂被发现,他就要杀他,也是因为不得已吗?
他不知晓天下父母都是如何爱护子女的,所以他也没有立场去安慰暮冬。
可暮冬没察觉到祁岁桉的低落,只是追问:“也许什么?”圆滚滚的眼眸里还亮了一瞬。
“死得早……”
听到这三个字小暮冬眼眸瞬间暗了下去,跟着眼眶就红了。“他们死得早,或许就不该生下我。这样我就不用来受罪了。”
祁岁桉发觉自己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沉默半晌,祁岁桉道:“那不然以后就我来给你做哥哥吧。”
果然他看见暮冬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
祁岁桉认真的嗯了一声。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真诚的,可能因为同情也可能因为他真的不讨厌他。
“那好。”暮冬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激动又冲进了他怀里。“那你别抛弃我,也别像我二哥一样骗我。”
没料到小孩子其实还蛮好哄的。祁岁桉又感觉自己也不是完全不会安慰人。
他的手笨拙地落在暮冬头上,轻拍了两下。“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现在也是孤魂野鬼一只了。”
“嗯,我一定会把你的心疾治好,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我还会做饭。”暮冬扬起头。
祁岁桉笑了笑,“煮牛乳,我也会。”
暮冬难为情地笑了笑,松开了抱着祁岁桉的手臂。“大哥哥,你想好去哪了吗?”
“想好了。”昨天在皇后的轿子里,他就已经想好了,只是没料到会又被陆潇年捉了回去。
“天地旷阔,可容万物。总不至于容不下你我。”
“大哥哥说的对,二哥当年把我领到师父跟前去学医也是这么说的,让我有一技傍身就……”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庙门外有隆隆响动。
祁岁桉立刻捂住了暮冬的嘴。
“九殿下!我知道你在里面!”
◇ 第68章 绝处
声音隔着空旷的庙宇有些模糊。
祁岁桉与暮冬两人互看一眼,心同时往下沉。难道是陆潇年,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吗?
“我等奉旨来接殿下回宫。”声音似更近了一些,祁岁桉这才听出是严敏的声音。
“我去拖一拖,你从后面走,快。”祁岁桉对暮冬低声道。后面有个不大的院子,虽无门,但那残破的高墙对暮冬来说不成问题。
暮冬却一直摇头。
祁岁桉只得蹲下,双手握着他的肩膀与他平视:“你听我说,你轻功好腿脚快,你去找杨静山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我毕竟还是皇子,他们不敢轻易对我怎样的。”
“我不想让你死。”暮冬的紧张害怕都写在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我不会死的。”祁岁桉笑了下,“咱俩都已经是孤魂野鬼了还能怎么死,是不是?”
暮冬抱着祁岁桉死死不撒开手,小小的手心里有微凉的汗水,透过祁岁桉的衣物湿濡濡的一小片贴在他后背。“我刚有哥哥。”暮冬的声音小小的,像一把小钢锥一字一字地钉进他的后背。
祁岁桉心头微沉。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严敏义正言辞地高喝了一声:“恐是有人挟制了殿下,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