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舞台上唱歌的是巧巧,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们乐队里那个留长发的键盘手。宋良这几次来都是这样,没有贝斯和架子鼓,巧巧走起了怀旧复古风。
此时她正唱着一首90年代的老情歌,嗓音绵柔悠长,动作妩媚撩人,眼神缠绵悱恻,而跟她眉来眼去的正是那个键盘手。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宋良早察觉那俩人有点问题。果然,以前见了秦铮眼睛都挪不开的人,今天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啧啧,你看女人多狠心,说变心就变心,你可得管好谢老师。”
提到谢一菲,秦铮也没接话,而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今天没少喝啊。”宋良敏锐地察觉到不寻常,憋了好久的问题也憋不住了,“你和谢老师之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秦铮懒懒地答:“能有什么事?”
“内个……我听到个离谱的传闻,你想不想听?”
秦铮瞥他一眼:“我说不想听,你能忍着不说吗?”
“不能。”宋良八卦兮兮地凑近秦铮,“有人看到你带着你的‘白月光’去见你爸了,还说你是浪子回头,要收心了。”
秦铮蹙眉:“什么白月光?”
“白月光你都没听说过啊?你可真没文化!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看过没,说每个男人都有两个女人,一个红玫瑰一个白玫瑰,娶了红玫瑰,红的就变成墙上的蚊子血了,白的还是白月光,那要是娶了白玫瑰,那白的就成了米饭粒,红的还是心口上的朱砂痣……”
秦铮不耐烦道:“我问你,谁是白月光?”
“哦,就你们篮球队那学弟的女朋友,当年金融学院的院花贺年年啊。”
见秦铮似乎还是不明白,宋良从手机里翻出前几天刚看过的帖子给他看:“咱们学校论坛有个帖子你记得不?就是有人拍到你俩在图书馆门前躲雨,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大家就揣测,说她是你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秦铮看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推开:“吃饱了撑的。”
“反正这帖子已经在你们科室里广泛流传了。”
“所以呢?”
宋良摊手:“所以谢老师肯定也看到了呗。这段时间贺年年不是总来找你吗?你说谢老师会不会误会什么?要真是误会了,你可得赶紧给人解释解释。”
秦铮去拿酒杯的动作顿了顿。就像宋良说的,正常人看到这些就算不会怀疑,也会来问一下吧。可他一想到谢一菲那张总是冷冷清清的脸,就觉得宋量这想法都是多余的。
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跟这没关系。”
“不可能!你可别想瞒我,这段时间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就像别人欠了你八百万似的,你敢说跟谢老师没关系吗?”
“那也跟这帖子没关系。”秦铮喝了口酒说。
宋良不解:“那你这一天天的这么丧是为什么?”
沉默了片刻,秦铮说:“因为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他们当医生的,最怕这四个字,偏偏医生的使命就是要挑战这四个字。
宋良怔了怔,然后故作轻松地说:“她师母那事都过去多久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当医生,心态怎么还不如你学生呢?”
秦铮是个很少对别人剖白自己的人,今晚或许是因为酒精在作祟,也或许是因为他太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所以在面对是哥们儿又同是医生的宋良时也就没再藏着掖着。
他说:“以前每次这种时候,我就很害怕面对家属,这次换成了她,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宋良这会儿也沉默了,天天和癌症病人打交道的人,他怎么会不理解这种感受,可是他还是不能看着兄弟陷在这种情绪里。
他说:“你尽力了,这就够了。我能理解你,谢老师肯定也能理解。”
秦铮微哂:“我是尽力了,正是因为我知道我尽力了,我才更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
宋良太能体会这种感觉了,他们科有个疼痛病房,专门收治那些癌症晚期的患者,每次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他都会陷入自我怀疑中,也会觉得自己特别无能。
宋良叹气:“人都有那么一天,或早或晚,你要是轻轻松松就把人给救了,那不是跟老天爷对着干吗?”
秦铮看向宋良:“不能跟老天爷对着干,那你说,这十年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了?”
宋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他最怕秦铮提十年前,十年前的秦铮是什么样他可还记得,绝对不是现在这个虽然有点冷,但有理想有抱负,还能对人彬彬有礼的秦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