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弧度。
她拿起面包轻轻丢下去,低下的人不知道后面还有很多,争着跳着去抢这块东西,原先还散成一片的人们,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挤成了一堆。
德秋拉转头看着薇尔薇特,声音雀跃,“能帮助到别人,我好开心”
薇尔薇特看了眼底下如恶犬夺食的人群,无法开心起来,她大概是个天性不善良的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
“开心就好”
半车面包很快就发完,有些人将抢到的多余的面包找了隐秘的地方藏起来,有的则是拼命往嘴里塞,即使肚子已经撑圆了。
马车回程时经过一片高大的灌木丛,薇尔薇特瞟了一眼,叫停了马车。
“怎么了”,茱尔问道。
“那儿有人”
薇尔薇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灌木下的那人,半边脸上隐约泛着寒光,结合昨晚搜查的士兵说有敌军潜入,她有了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那人,不会就是埃瑞西亚的半面将军吧。
......
室内萦着花香,安宁静谧。
薇尔薇特趴坐在床尾,手搭在床面,随意撑着脑袋,打量着床上的人。
“她会是半面将军吗?”
茱尔端坐在桌旁,手握茶杯放到嘴边,闻言,饮了一口,也将视线移到那人身上。
那人安静躺在床上,一身玄色盔甲,露出的脖颈和右边脸满是干涸的蛛丝般的血迹,眼睛紧闭着。
而左边脸上则戴了一半铁质面具,刻着青面獠牙的纹路,在幽幽烛光下反射冷光。露出的眼睛没有眼皮,只有布满红丝的凸起的眼球,此时眼球在不停转动着,整张左脸看上去像只从地域爬回来的恶魔。
这人的情况很棘手。
全身布满伤痕,这些痕迹不是从外部刺入的,而是从内向外炸裂开来,像碎玻璃一样,想要修复恐怕也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而且大概率不能再使力了。
正想着,那人的右眼皮抬了抬。
薇尔薇特看见了,站起身凑到她旁边,“你醒了呀”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又闭上。
“你的嗓子也受伤了”,淡淡的声音。
左边眼球转动,瞳孔对准茱尔的方向。
薇尔薇特看着她的动作,有点吓人,但更多的,是怜惜。
这么重的伤,她愣是一滴泪也没掉,甚至眉头都不皱。
“你是半面将军吗?”,薇尔薇特轻轻问。
那人将眼球转向薇尔薇特,右眼皮合上又张开。
薇尔薇特放低声音,温声赞道,“您是一位令人钦佩的将军”
半面将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闭了眼,然后睁开。
房门被敲响,薇尔薇特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德秋拉,她背着手笑道,“我来看看那位敌国将军”
薇尔薇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让了条缝。
怎么说呢,在人家地盘,救了人家死对头的重要将领,确实不地道。
半面将军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就警惕起来,此时眼珠对着门边。
见到来人,白色眼球上的瞳孔微缩。
血一般的红发耀眼夺目。
像尸海里的神。
德秋拉走到床边,俯视着来回打量这个人,温柔笑着,“半面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她坐在枕头旁边,从背后拿出一个药瓶,倒出颗棕色药丸,“我略懂医术,敢吃吗?”,滚了滚手心的药丸。
薇尔薇特走到茱尔身边坐着,她不担心德秋拉会伤害半面将军,毕竟她知道德秋拉有多善良,只是对效果不太报希望,毕竟半面将军的伤确实非常重。
几小时前听茱尔说完她的伤势后,她真的很讶异,这样的情况竟然还能有一口气。
床上的人定定看了德秋拉一会儿,瞳孔下移又抬起。
德秋拉捏着药丸放到她嘴边,微眯起眼眸,声音却很和善,“会很痛哦”
半面将军没有重复动作,而是张唇。
意思很明显。
德秋拉轻笑,将药丸放进她嘴里。
前几分钟,半面将军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体温在渐渐升高,差不多七八分钟的样子,她开始觉得全身里里外外,每寸肌肤都像撕裂般灼热剧痛,痛感比昨晚更加强烈。
她紧闭右眼,咬紧牙关,原本无法用力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脸上、脖颈开始冒汗,汗水越聚越多,形成水滴滚落。
看得人揪心。
那只没有眼皮的左眼麻木地对着天花板,瞳仁涣散,一些汗水留到面具,又顺着滴到眼球上。
薇尔薇特走过去,拿了干净帕子替她轻轻沾去面具上的‘盐水’。
一个时辰过去,半面将军呼吸的频率平缓下来,也不再出汗。
她缓缓睁开右眼,眼神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