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听到了有人倒地的闷哼声。
他有些想推门而入,却又怕撞见什么自己不想看见的场景。
直到岑令溪推开门,闻澈看见她有些惶然无措的眼神,以及藏在袖子里沾染着血迹的手,明白过来一切。
他本想关心岑令溪有没有受伤,可想起岑令溪方才和季钰之间的对话,脱口又是一句:“杀人了?”
而后她露出哀戚的表情,“以大人您的权势,想要掐死我和岑家,简直是易如反掌,单凭我爹曾是赵王一党,便足以定罪,可您非要策划这么一场游戏,来把我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这场戏,您看的,开心吗?”
他明明是心疼的,却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自此,一步错,步步错。
这件事情的误会,他到最后,也没来得及和岑令溪解释。
若是他当初不这样对岑令溪,不逼死江行舟,不赶走方鸣野,而是认认真真的,和岑令溪重新来过,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一想到后面的事情,他的头便又开始痛。
闻澈只好将那些记忆都压了下来,缓了缓神。
还好,他还有一次机会,而这一次,不知为何,岑令溪也没有嫁给江行舟,有这层身份在,他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她进门了。
他心下已经有了筹谋。
而一边的岑令溪,并不知晓这些,还处于恍惚之中。
及至她被岑昭礼扶着进了家门,岑昭礼才颇是顾虑地低声问她,“溪儿,怎么是那位送你回来的?”
岑令溪思绪有些乱,说话也没有什么条理,“叛军攻入了皇城,我就守在自己宫中,本已打算以死明志,绝不会让那些人糟践侮辱了,却万万没有想到,是清衍,带人过来了,”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下,又抬起眸子,看向岑昭礼,“他说,他会娶我。”
岑昭礼一惊。
岑令溪点了点头,是在和岑昭礼说他没有听错。
岑昭礼看着岑令溪情绪也有些不稳定,遂将这个话题绕了过去,只说:“这两年在宫中,你受苦了。”
岑令溪垂着眼睛,抿了抿唇,轻轻摇头,“不怪父亲。”
分明是久别重逢,两人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岑昭礼也只是让青梧扶她回去休息。
岑令溪那夜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到了半夜的时候,忽然从梦中惊醒了,却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梦到了什么,但意识很是清明,躺在榻上,一直到了天色有些发亮才堪堪合上眼。
这一睡,便到了晌午。
青梧看着她精神恹恹,问她需不需要请郎中过来瞧瞧,她摆了摆手,拒绝了。
她知道自己是没有睡好。
才梳洗完,用过午膳,岑昭礼身边的人却喊她去前厅接旨。
岑令溪虽然震惊,但也只能前去。
等到她到了,宫里来的宦官才扯着嗓子开始念圣旨。
前面无非是些褒扬的话术,她在宫中的那六年,每一次晋升,都会听到的那种,但是宦官话锋一转,后面却是给她和闻澈赐婚的意思。
宦官念完好一会儿,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闻澈说过要娶她,但她全然没想到,闻澈的动作会这么迅速。
新君是今天早上继位的,连功臣都没来得及封赏完,便给她和闻澈赐婚了?
岑令溪神思恍惚了一会儿,宦官连续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
还是青梧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将手伸出,接下那道沉甸甸的赐婚圣旨。
她这才留意到宦官看着她笑得很是谄媚讨好,甚至比她当年有孕的时候,那些宫人对她还过。
“恭喜岑娘子。”
岑令溪这才发现,这个宦官,她很是眼熟,从前在宫中见了她,也是一口一个“宓昭仪。”
不会不认得她,如今却改口这么快。
这让岑令溪更加好奇闻澈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了。
她礼貌回应了宦官,等家中的下人将他送走后,岑令溪才意识到岑昭礼手中也揣着一道圣旨。
“爹爹,这是?”
“是给我加官的圣旨。”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岑昭礼即使这两年的地位不如从前,但有着从前的积淀,在朝中多少有点分量,二王夺储的时候,他又是站在赵王一党这边的。
按说,新君即位,不清理岑家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还会给岑昭礼加官?
这让岑令溪更加想不通,她试探着问了句:“不会是,清衍的意思吧?”
岑昭礼朝着她肯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