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岑令溪静静地坐着,说:“等。”
“你去,帮我把那支珍珠簪子拿过来。”
青梧愣了下,但又明白过来岑令溪的意思。
到现在这个时候,谁还管得着这个簪子是怎么来的呢?许是自家娘娘想留个念想罢了。
于是起身去壁龛后面的暗墙里将那支簪子取出来,递到岑令溪手中。
她的宫殿没有安静太久,不多时她便听到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了。
她先前落魄,在她身边侍奉的也就只有她从家中带来的青梧,外面也没有像别的宫殿那样,传来婢女挣扎恐慌的尖叫声。
岑令溪深吸了口气,垂着眼睛,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枚簪子。
等听到寝殿的门被打开时,她头也不抬,只是将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她出身于书香世家,自幼岑昭礼便教她——名比命重要,更何况她曾经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如今又怎能委身于这些叛将,若是那人敢硬来,她便以死明志。
在抬头的一瞬,她脱口而出:“你不要过来!”
但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她却呆滞住了,手中握着的簪子,不知道是该放还是继续抵着。
因为那人是阔别六载的故人,闻澈。
她曾经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清衍哥哥”的闻澈,她从未想过,两人的重逢会是这样狼狈的场面。
更是不敢想,她曾经的未婚夫,准确来说,是被她毁婚的未婚夫,会如何待她。
闻澈站在殿门口,衣袖上沾染着血迹,手中提着剑,也怔愣住了。
只听得“哐当”一声,闻澈手中的剑掉落在了地上。
而后他便朝岑令溪跑过来,岑令溪大脑一片空白,任由着闻澈将她拥入怀中,握着簪子的手,也松了开来。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第61章 .番外一(二)
在闻澈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 岑令溪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敢相信,六年前不忍阔别的人,如今竟然就这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并且将自己拥入怀中。
直至那支珍珠簪子落在地上, 发出声音后, 岑令溪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嗅到了闻澈身上夹杂着的冰雪气。
闻澈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她能清晰地感触到闻澈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 怀着她的身体也渐渐多了些温度, 岑令溪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并不是梦。
她轻轻启唇,有些小心翼翼,“清衍,是你么?”
闻澈没有松开她, 轻轻点头,下巴抵在她的肩颈上, 说:“是我,是我回来了, 回来晚了。”
岑令溪的泪水一时没忍住簌簌而落。
闻澈听到她的抽泣声,慌忙地将她松开, “不哭,不哭。”
他想为岑令溪抹去脸上的泪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占着血迹, 是方才杀敌留下来的。
闻澈抬起的手又在空中顿了顿, 素来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他, 除了六年前和岑令溪在城门外分别那次,再没有这般失措过。
他从自己的衣衫重取出岑令溪曾经送给他的那张绢帕, 捏在手中,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回来了。”
岑令溪终于止住了哭声。
她其实应该猜到的,闻澈当年被贬官到了齐地,虽然这六年中她一直居于宫闱之中,也没有他的消息,但是她是知道闻澈在几年前齐地那场瘟疫和动乱中立了大功的,后面又拒绝了先帝将他往回调的圣旨,在齐地必然是得了老齐王的青眼,此次回京,所谓的封赏群臣,怎么会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她犹记得六年前的事情。
那年秋天,她和闻澈本来已经在父亲的主持下定了婚约,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但入冬的时候,她的未婚夫闻澈却卷进了当年的党锢之祸中。
父亲问她要不要考虑和闻澈退婚,为她重新选一户人家,又或者父亲去先帝跟前替闻澈求情,留他一命。
她当时并不愿悔婚。
她于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了那么惊才绝艳的人,如今要她在一个冬天里,从京城门当户对的男子中选一个作为以后携手一生的夫君,她只觉得荒谬。
岑昭礼尊重她的意见,本意打算写劄子上书替闻澈求情了,毕竟闻澈入仕以来,一直秉持着明哲保身的原则,前段时间,他因为文章写得好,又被从御史台借调去了翰林院编修国史,整日和那些史料著书待在一起,哪里有心思参与那场党锢之祸?
出事只是因为他当年科举的时候,他会试时的主考官,也就是他的老师在这场党锢之祸中败了,那年由他的老师提拔上来的官员统统遭受了贬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