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老样子。
规整,秩序,恨不能把自己存在的痕迹都抹掉似的。
目光缓缓向下,直至被叠成正方块的毯子上。
视线倏然一停。
秦逐走上前,来到床边。
他伸出手,指尖落在丝质毯子的缎面上,只觉触手微凉,光滑如玉。
毯子上有折痕,这是这个材质所决定的,再怎么用力抚平也无法完全恢复。
看得出来,有人曾经很认真努力地试图抹掉这些褶皱,但是没成功。
秦逐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覆在折痕上,顺着痕迹的走向,一点点向下,一点点游移。
他挑了挑眉,勾了勾唇,仿佛想到了陆深皱着清冷眉眼想抚平折痕的努力样子,莫名觉得……
他忽地收了笑意,喉结蓦得上下滑动几番。
直至来到边缘,他手指轻动,挑开毯子,瞬间一片水蓝铺陈开来。
这片深蓝色之上,躺着一个小小的正方形铁皮盒。
秦逐的视线停在上面,正要伸手去拿,忽然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动静。
他微微一皱眉,把盒子掩起来,快步来到客厅,见门外有几个人,正小心翼翼地向内试探。
“秦总?”站在前面的酒店高级经理见到他,忙道,“原来是秦总,我们还想着是谁开了门呢。”
秦逐面露不悦:“什么事。”
经理胆战心惊:“是这样,虽说知道您入住的房间从不让我们打扫,但是昨晚毕竟是第一次有别人住进这套房,我们考虑着上来打扫一下,以备您以后入住。”
话刚落地,经理就听到秦逐当即开口,貌似平静的语气里自带一份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不必了,我会安排专人打扫。”
第七章 念头
离市中心半小时车程的某处公寓小区。
第十七层东户,初升起的阳光通过落地窗,洒了一地。
这套公寓面积不大,装潢极简,但是东西放得多而杂乱,颇有生活气息。
虽然这里才刚刚有人入住两天。
陆深趴在床上,只松垮披着薄薄的家居外套,困意犹存地看手机。
十八个未接电话,三十条未读消息,来源都是一个人。
陆深把这些通知随手点了全部清除。
唯独回了最上面的一个电话。
电话接起,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女生声音:“哥?你怎么才接电话?”
“刚醒。”陆深翻了个身,手机随手放在枕边,“怎么了?”
高娅顿了顿,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哦,你没什么事?你没事的话就没事了。”
陆深被她这反应逗笑: “……你在打什么哑谜。”
高娅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还不是陆衍跟我说,一天一夜都联系不上你,才来找我的么。”
陆深轻轻笑了一声:“怎么,我就得随时为他待命?”
“我当然不是那意思。”高娅微微显出些烦躁来,“但你也想到,陆衍肯定不仅找了我,还去跟我妈说。我妈最疼这个侄子了,立马就来找我,让我联系你,让你赶紧回他电话。”
“你跟她说,我最近工作忙,出差去了。”陆深起身穿衣下床,“让陆衍有事自己处理。”
高娅略微怔了怔:“你怎么……行,我就这么说。正好我也要忙实验了,也不想管他。我妈给我打电话我都烦。”
陆深应了一声,嘱咐了句科研压力大也要注意身体,便挂了电话。
地上散落着刚拆开的各种日用品包装,陆深扫了一眼,顿觉头疼,想着赶紧洗漱来收拾。
洗漱的空挡,手机还时不时地响起,陆深不用想也知道,是陆家不同的长辈打来的电话。
陆衍是整个陆家捧在手心的活宝,想找他找不到,整个陆家人人都能把他的电话打爆。
至于这位活宝弟弟找他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陆深略微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此时陆衍是打算求他什么事。
当然,表面上是弟弟恳求哥哥帮忙,但实际上就是颐指气使的命令。
回忆了一番,陆深才发现自己给他处理的烂摊子太多了,压根想不起来是哪件。
陆深用凉水抹了把脸,看着镜子,自嘲地嗤笑一声,接着拿起手机挨个把这些烦人的号码一一拉黑,走出盥洗室。
这套房子是父母留给他的遗产,也算是陆家唯一没有侵占的东西——当然,也只是因为价值不大,没有被发现。
其他诸如父亲的画作,母亲的收藏品,全都被陆家的这几位长辈瓜分了,此时应当还藏在各人的保险柜里。
七年前父母去世后,他一直按照陆家的要求住在主宅里,直到与秦家联姻住进秦家,从一个火炕进了另外一个冰窟,到死也没舒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