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坐在桌前对着那碗清汤面发愣,屋里还有两碗没人动过的泡面,可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盯着那快要坨在一起的面,他满脑子想得都是安昱珩。
如果以前日子像白开水平淡无奇,那安昱珩的出现无异于就是带有浓烈色彩的笔墨,绚丽色彩丰富了文青的整个世界。
他能从安昱珩笔下看见自己,不是生活在这条长街的男妓,而是作为文青,那个藏在速写本角落的小刺猬真的很贴切,像极了面对一切因素用尖刺伪装起来的他自己。
如果没有那些陈年烂麻子的破事就好了,他或许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安昱珩遇见,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夕阳余晖中牵着手并肩行走,也可以在辽阔草原上看那个有着一半藏族血统的男孩驰马奔腾。
文青摸出烟点上,晨起后的口腔本就索然无味,再加上一连抽了好几根烟,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被熏得苦涩。
大脑在烟雾缭绕中放空,心中想法被无限放大,最终汇聚在脑海中反复重复着一个念头:好想见他。
想亲吻他卷翘的发梢,想感受他掌心的温度,想沉溺在那双透绿色的眼中不再醒来。
即使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再靠近安昱珩,远离他就是在保护他,可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让文青想到发狂。
看了眼领口下发青的身体,文青从丢在角落里成堆的一次性筷子里抓出一双,他往嘴里塞着成坨的面条,终是在无其他人在的家里默默流出眼泪。
……安昱珩,好想让你再抱抱我啊。
早上八点,消失三天的安昱珩坐在自己画架前,虽然避免误会戴了帽子,但头上的伤口还是没能瞒过程慕的火眼金睛。
趁着导师还没进来,程慕怪叫着跳到他身后,一把摘掉安昱珩头上的棒球帽:“我的神啊!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平时说话从来就没有考虑过音量,这一嗓子吼出来瞬间引来全班人的注视,安昱珩连忙拍他:“你,你小点声,我没事!”
“我靠,都剃头发缝针了还叫没事?你平时爱惜那头发的态度去哪里了?”程慕瞪圆了眼睛拉过椅子坐下,他从画板缝隙看向门口,导师不出所料的又迟到了。
“快老实交代,跟谁打架了?一看就是被人下黑手,说出来兄弟攒人给你报仇去。”程慕双臂环胸说得理所应当,“还记得上次夜店的轩哥吧,那可是我铁哥们儿!”
他自顾自说了半天,见安昱珩不搭理自己觉得有些无趣,伸手捅了捅安昱珩胳膊,程慕干巴巴地问道:“干嘛不理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安昱珩低头在调色盘上倒松节油,轻轻避开程慕不安分的爪子,他突然说了一句:“程慕,我想报个散打班,能帮我问问看吗?”
“啊?突然间怎么想学散打。”程慕有些费解,他盯着安昱珩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伤口的后脑勺,恍然大悟,“是想避免再遭黑手吧,教散打的我认识得少,自由格斗术呢?”
“都可以,只要能学到东西的话就可以。”安昱珩声音听上去有些沉,调完松节油的他就坐在那里盯着只起了草稿的画布,那上面隐约能看出一张男人的脸,很模糊,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是我认识的一个哥,不深入学单纯只是防身技能的话应该不会很贵……”
程慕高调地哼了哼鼻子,他拍拍安昱珩的肩膀,“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把伤养好,据我所知那个哥是个比你还要严谨的人,外行带伤练习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允许。”
报班的事情全权交给程慕,这一天下来安昱珩倒是出乎意料的顺畅,导师并未过问太多,只是说了句下次有事提前打个招呼,油画创作也比想象中的进程要快很多。
这大概是画布上那个人是文青的缘故吧,因为心有所想,那张脸画起来异常的顺手,就像是事先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安昱珩这才恍惚自己空荡荡的胃发出不满叫嚣。
看着已经开始铺色的画布,他直起身开始收拾画具,画室的同学走了多半,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文青……不知道有没有在等他。
和程慕告别后,安昱珩乘坐公交车回到杉阳树路,盛夏已经过半,这里夜晚的天气也不像攀枝花那般炎热,微风揽着晚霞拂在他的脸颊,安昱珩踩着石梯慢慢往上走。
他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蓦然止住脚步,在前方不远处的平台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一颗歪脖子树下,正在用路边揪的野草逗一只花猫。
“文青。”安昱珩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他慢慢踱步过去,在距离文青所在地方的三个台阶上站定,“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