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文青,从床头拿过刚买的花露水,把自己和文青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均匀喷上,这才笑吟吟放文青出门:“我们走吧?”
“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细节狂魔吗?”文青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他单手抵住房间的门,好让紧跟在自己身后安昱珩出来。
“这边蚊子挺多的。”安昱珩嘿嘿傻笑,没告诉文青自己是因为看到他短裤下的两条腿都是蚊子包,有的迟迟不消,甚至都红肿起来,所以才后知后觉买了花露水,以防蚊子包数量不减反增。
他们沿着街边溜达,文青说他知道一家还不错的烧烤店,只不过不知道那家是否还在,安昱珩便提议过去看看,反正今天就快要结束了,他们也不赶时间。
攀枝花作为一个五线小城市,这里的夜生活本就不比重庆和成都,盐边县的夜晚就更不用多说,除了最热闹的烧烤摊子以外,能见到人影的也就是那一扇扇亮着灯的窗子。
沿下坡路慢慢往前走,文青的视线不由自主黏住那些偶尔有人影闪动的窗子,藏在那层布料后是每个家庭的缩影,或许幸福又或许不幸,那终归是家。
文青有些频繁眨动起干涩的眼,那一扇扇窗却是他打不开的心房,他知道今后哪怕是姨妈家那张摆在小小杂物间的小床他都不再拥有,他再也无家可归了。
“文青!”身后传来安昱珩有些兴奋的声音,文青抽动鼻子调整好情绪,这才转头去看,发现安昱珩不知什么时候落后那么一大段距离,此时他正急速朝自己这边小跑,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
离得近了文青才发现安昱珩拿着的是碗糖水,什锦水果盛在透明塑料小碗里,最上面还放着一颗鲜红的杨梅。
糖水放得很满,安昱珩的手却很稳,一路小跑过来没有一滴溅出塑料碗,他把糖水递到文青面前,像是朝主人邀功的宠物犬,安昱珩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空在闪动:“青,你尝尝这个?冰镇的糖水,能开胃。”
“……是好久没吃了。”文青双手插兜,没有要接碗的意思,他朝安昱珩张了张嘴,后者立刻会意,舀起唯一的杨梅喂到文青嘴里。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上学时期的画面,文青咀嚼着那枚冰牙的杨梅,他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经常会在放学路上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一碗像这样的冰镇糖水,捧着塑料碗走到家,糖水也刚好喝完。
他又忍不住想起那个苦命的女人,即便家里钱都被魏泽天挥霍干净,也没日没夜的打零工为家里补贴,还经常背着魏姓父子偷偷塞给他零花钱。
虽然那这零花钱大多都被那对父子发现,然后以任何理由抢走,事后还不忘警告他不要告诉那个女人。
那女人累死累活为那个家付出那么多,可到头来还不是被吸干了血,连救命钱都掏不出一分来。
文青吐出吃净果肉的杨梅核,看着那黑不溜秋的小东西顺着下坡路不断滚落,最终消失在下水道出口的缝隙。
“不吃了,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吃总感觉太腻。”摆头拒绝安昱珩的投喂,文青嘴角浮现出笑容,“我有些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他带着安昱珩来到记忆里那家烧烤店,因为脑袋上戴着安昱珩的鸭舌帽,文青倒也不担心自己会被什么人认出来。
“到这边点串儿!自己拿筐点完过来给我!”店老板是个身材有些壮实的胖子,听口音似乎是东北人,他隔着碳烤炉子朝文青和安昱珩大喊,“找地方坐啊!喝什么随便拿!”
攀枝花市的人口构成几乎全是外来移民,在这里见到操着一口纯正东北话做东北烧烤的店老板也不足为奇。
文青抓了一大筐肉串放进筐里,腌制变色的清一色肉串里不见一点蔬菜,安昱珩站在后面看了半天,默默挑了些接受程度还可以的香菇青椒金针菇,他认为调整文青不太健康的饮食结构或许是一件大工程。
把夹好标签的筐子递到店老板手边,他们找了张靠墙角最偏僻的桌子坐下,因为这里位于西南川滇交界部,就连夜间的风都是热的。
站在炭炉前烧烤的店老板更是苦不堪言,他面前的高温引发热浪,直接扭曲了空气,他干脆脱光膀子只在腰间系上一条围裙,膀大腰圆再加上汗津津的模样,倒像是个忙碌的杀猪匠。
“天气真热啊。”安昱珩被热得不行,他赶紧把散落肩上的长发束起来,在脑后扎了个松松散散却很凉快的丸子头。
时不时舀着文青只吃了一口的冰镇糖水,他半真半假地抱怨,“连糖水都不凉了,攀枝花可真热啊。”
“热也不耽误蚊子进食。”文青对准自己胳膊猛地出掌,随着“啪啪”两声,一只被拍瘪的蚊子尸体出现在他的掌心,文青抽出纸巾擦掉污迹,问安昱珩,“要不要喝点扎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