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起身来到阳台,陪同他的是一整盒的香烟。安昱珩站在白天画速写的地方,俯视楼下被暖色充斥的街,然后一根接一根抽起烟。
胸口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安昱珩慢慢蹲在地上,他把自己脑袋埋在腿间,香烟在探出去的指间逐渐燃烧殆尽。
连同他不久前悸动的内心,一起在这个令人沮丧的夜晚悄悄死掉了。
隔日清晨,安昱珩发现自己在露台的角落醒来,他靠在掉漆的门边,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睡了一夜,两条腿简直不忍直视,密密麻麻的红包是蚊子昨夜留下的战绩。
抓了抓左脸,脸上也是蚊子包,全身上下酸痛的不得了,安昱珩苦笑着从地上撑起身体,进到屋里把自己砸向并不柔软的床。
糟透了。
不管是生活还是心情,全部都糟透了,安昱珩甚至觉得自己想要逃离这里,哪怕是花费更好的价格换一个地方,他也不想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果然还是走吧,趁着那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情愫还未定型之前,离开这里,哪怕回归宿舍继续过六个人聒噪的集体生活,好像都比现在这样来得要轻松。
他翻了个身,抬起胳膊躺在脸前,可是房租要怎么办?都已经搬进来了,押一付三的房租铁定是不会说退就退,姑且不说房东那边会不会同意,他自己心里这关就过意不去。
可是还要在这里待三个月,他真的能忍受下去吗?
安昱珩陷入到自我怀疑中,就在这时听到自家那扇老式防盗门被人敲响,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找上门,他也没有把具体的家庭位置透漏给任何人。
那门外的会是谁?
他耷拉着肩膀,有些没力气地过去开门,里层木门打开,隔着老式防盗铁门铁杆间隙的纱窗,安昱珩看到门外那人的脸。
“你昨晚找我?”文青站在那里,脸上足以说得上平静,即便他嘴角伤痕显眼到让安昱珩无法移开视线。
两人隔门对视,最后还是安昱珩率先败下阵来,他蔫巴巴地垂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文青抓住防盗门的铁栏杆,纱网上年久沉积的灰尘沾在他的指尖,文青弹掉那些脏灰,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安昱珩看,“总不能站在这里说事吧?”
他自然得让安昱珩觉得他们两个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但是经历昨晚那一系列的惊吓,他不太敢直视文青的眼睛,怕被对方看出自己想隐瞒的心事。
“我,那个……”安昱珩其实想说没事了,他总不能在当事人面前承认自己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声音,但看文青大有一种不打开门他就不走的架势。
还有那些疑似新添的伤,安昱珩忍住想要询问的冲动,打开反锁的防盗门放文青进来,他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房间,房间有点乱…你别介意。”微长凌乱的额发挡住安昱珩慌乱的视线,和他相比起来文青自然多了,简直跟回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噢,你是学画画的。”文青的目光进屋就落在狭长小厅窗边的几幅油画上,明亮色彩与忧郁的蓝交织,两幅风格迥异的画摆在那里,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感受到绘画者所表达的强烈情绪。
“燃烧的花海,以及……深海吗?”文青问跟在自己身后局促不安的安昱珩,这家伙简直跟做错事了一样,畏头畏脑杵在那里,明明这里是他家才对。
“是潮汐。”安昱珩把手掌在自己裤子上蹭了又蹭,自以为隐蔽地晃到文青面前挡住那两张早期作品,“那个,你饿了吧,我家里只有鸡蛋和泡面,你要吃的话我这就去煮……”
“好啊。”文青朝他咧嘴轻笑,转瞬又因为嘴角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安昱珩见状忙避开脸,就好像偷看文青的每一眼都是在做亏心事。
他小跑到不大的狭窄厨房,将从宿舍带来的电锅插上电源,开始烧水煮面,任由文青在他收拾整洁的出租屋内到处溜达。
等安昱珩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方便面走出来时,发现文青正坐在床上,盯着床脚的某个东西发呆,他也跟着望去,却险些把手中盛满汤的面碗打翻。
该死,他忘记收起那张速写了!那张画着文青和刺猬的速写正夹在速写板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床脚。
这下完蛋了!内心在叫嚣,安昱珩一下子呆在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用写生模特的借口文青会信吗?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卑劣的变态?
“画得真好啊,这是我吗?”文青眉眼间带着笑意,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用指尖戳着纸上的刺猬,“这个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