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世界上最美丽的瑰宝,它神秘,平静,包容,深邃。
任何情绪在这里都可以徜徉,即便它如此强大,也有暗涌,有海啸,有摧枯拉朽的嗡鸣。
阮阮怔怔然望着海域,负面情绪忽然便有了出口。
她突然发现,她没有再担心家里东倒西歪的酱油瓶,也没有再探究被摔碎的红酒究竟有多贵,她的眼里只有一片海,还有身边的施然。
她吸了吸鼻子,靠过去,枕在施然的肩上,像休息的小猫。
到了目的地,是沙岛,几乎要到边境,来的人很少,可这里的海水是最漂亮的,绵密的白色的沙滩,蓝绿色宝石似的海水,光影交错在透明的液体中,像翡翠里的脉络,又像是神祗的眼睛,而底下飘散的油墨色的水草是眼睫毛,颤颤巍巍,随波摆动。
阮阮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象,触不可及的天都在脚底了,她伸手就能碰到。
施然带着她上了钓鱼艇,很豪华的一艘双层美式钓鱼艇,艇上装备很齐全,两只鱼竿竖直地架在船舷边,钓箱放在一旁,皮肤黝黑的船员热情地接待她们,说带有当地口音的普通话。
她这才知道施然想来做什么,她想来海钓。
阮阮对这个一窍不通,坐在一旁看钓鱼艇开到油井不远处停下,施然戴好遮阳帽,轻车熟路地检查设备,太阳已经出来了。
施然和两位船员一起钓鱼,竿拉得弯弯的,又收回来,每一次都像在博弈,鱼被一条条甩在甲板上,个个肥硕,阮阮好奇地蹲过去,她做过很多次饭,这里的鱼却大部分都不认得,但看起来都很贵,很漂亮。
有的翻着白白的肚子,头是金黄的,有的皮像胶,还有一只是绿尾巴。
阮阮一边跟船员学习辨认鱼类的知识,一边沟通中午要怎么吃。
她觉得这时候,跟施然特别像出海的小两口,施然负责捕鱼,而自己在后厨帮忙。
中午,她们在船上吃了一顿海鲜火锅,还有金枪鱼刺身。
施然就是为了来吃这最新鲜的一口,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下午她们辗转去另一个小岛入住,这个岛开发不久,人不多,酒店有一片私人海滩,沙如碎玉,海似琉璃。高强度的游玩,身体的疲惫早就被冲刷掉,她们在酒店做SPA,香薰中睡着,又醒过来。
醒来时已是红霞满天,海面像盛着流动的黄金,海风也温柔了,用手将海面的黄金抚平。
管家牵来两匹白马,走在水里,施然和阮阮翻身上马,姿态很漂亮。她们拍戏,都会骑马,可在海里骑是第一次,马蹄没在水面,尾巴将水珠子扬起,她们一开始骑得小心且谨慎,走了两圈后,便逐渐飞奔。
阮阮身上有粘腻的汗,可每个毛孔都畅快得很嚣张。
马蹄可以踏在草原上,可以踏在沙漠里,可以踏在山谷,也可以踏在平原,自然也可以踏在水里。
水不会被踩碎,它溅在身上,打湿了裙子,打湿了两个年轻女人精雕细琢的脸。
阮阮骑着白马,朝日落的方向去,裙摆粘在马身,双腿硌得生疼,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追到太阳了。
只剩一小半的,被海洋蚕食的太阳。
海岸线这么长,她可以一直跑下去,跑到筋疲力尽,到死为止。
她们肆意纵马,从天亮到天黑,马有些累了,吭哧吭哧地换着四蹄,可施然没有回程的意思,慢悠悠地掌着马,往悬崖那边去。
天太黑了,悬崖都张牙舞爪。
“砰……”
四周忽然大亮,阮阮瞳孔一缩,抬头看去,在逐日的尽头,看到了海上的烟花。
压缩的一整日终于在此刻释放,阮阮望着蓬勃挥洒的光点,忽然眼眶一热。她抬头看着,漫天的光,漫天的雾,漫天的丝绦,星星点点,明明灭灭。
这是她的人生一刻,她被漂流瓶送到天翻地覆的南边,活在她热爱的电影里。
蓝天,碧海,白马,焰火,这些亘古不变的,转瞬即逝的,通通膨胀在她的胸口,平静不下来,以后,都平静不下来。
“好疯狂。”阮阮喃喃地说,重复着在飞机上的想法。
施然揽着缰绳,轻声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可以这样?”
“因为……”阮阮的声音哑哑的,“我们不用管工作?”
“不是,”施然摇头,“是因为我有钱。”
“我能很快地安排好这些,因为我有积蓄,有本钱可以去实现一些东西。”
“所以我每次机会都不想放过,生活给我什么值钱的,我都拿着,被打劫的时候,才能交出去保命,或者,请保镖防身,住安全系数更高的房子?”施然笑了笑,“总之,我不会觉得,一直穷着,就没有人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