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闲云闻声站了出来,他朝底下人使了一个眼神。不一会儿,禁军带着一个女子进了殿内。
那女子一进殿便俯首跪在了地上。
“抬起头。”程闲云说,“告诉各位大人你是什么人?”
“民女名叫陈婵。”女人说,“是宫中太监总管潘公公,潘文忠当初在宫外失散的妹妹,十年前我与兄长重新相认,此后时常受他照顾。”
陈婵说罢抬头,眉眼之间和潘文忠极为相似。
“你有何事想要告诉各位大人?”程闲云又问。
“民女要状告皇后娘娘,以民女性命要挟兄长谋害圣上,陷害太子殿下。兄长所做之事,所说之话皆为皇后娘娘授意,是为救民女性命,并非真相。”那女子带着哭腔朝着李祁深深一拜,“民女自知罪无可赦,斗胆替兄长向太子殿下请罪。”
“她不是陈婵。”何长辞走过来看着人,斩钉截铁的道。
他下意识的反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位太子殿下正看着自己。
“是吗?”李祁的目光让何长辞的心虚无所遁形,他问,“何掌事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陈婵是他为了以绝后患亲手杀死的,她不可能还活着。
何长辞自知失言,抬头看向了南后,而南后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有些烦躁的闭上了眼。
殿内跪的这个女人的确不是真正的陈婵,等天青查到人的时候,陈婵早已被人灭口。
但这并不重要,只要今日殿内这些人相信这个女子便是真正陈婵,那便足够了。
“北境突发战事,崔小将军回朝领命出征,却发现承恩候无令擅自带兵回京。母后觉得承恩候是想做什么。”李祁长睫微垂,淡淡问道,“造反吗?”
崔子安才被封将,手里握着十八万北府军,之前在离金陵数万里之遥的广陵。如果不是提前动身,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金陵。
南稚最后的后路也被人断了。
一步之遥。
她败了。
南稚掐着掌心,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你早就猜到我会让父亲在今天带兵围城,所以提前命崔子安率北府军回京,是吗?”
“是。”李祁说。
“呵。”南后突然笑了起来,“太子既然如此算无遗策,为何当初却没能救下将军府?今日又眼睁睁看着你的父皇被人谋害而死?”
南后知道李祁的痛处在哪里,诛心般的质问道。
实际上李祁为了保护晋帝已经倾尽所能,他没想过潘公公会背叛自己,更没想到自己只是稍一疏忽,便会和晋帝天人永隔。
为什么?
他也想问为什么。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疼,像是无数细针扎在上面,细细密密的疼。
“你知道母后离世之前,”李祁衣袖之下紧紧握着掌,突然问人,“最后都与我说了什么吗?”
南稚自然知道李祁这句话里说的母后不是她,而是他的生母王陶然,她曾经最信任,后来又最厌恶的那个姐姐。
南稚看向李祁,“……什么?”
“母后让我务必护着你,她让我答应她不论日后你做了什么,都要保你平安无事。”
这样的话南稚曾经也听过。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入宫,还喜欢整日跟在王陶然的身边,一口一个阿姐的叫着。
她性格骄纵,总是闯祸。
每次父亲和兄长训完她,她便去找阿姐抱怨。
阿姐就会哄她说没关系。
没关系,我们阿稚不管闯了多大的祸,阿姐都会护着,别怕。
南后眼里逐渐生出一些类似于茫然的情绪,她看向四周,看着眼前这幅场景,诸多记忆涌上心头,两滴眼泪毫无察觉的从脸上滑落了下来。
“她向来如此,虚伪的令我觉得恶心。”南后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语气讥讽道,“所以呢,太子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个,难不成还想和我忆旧情吗?”
“所以我不会杀你。”李祁的语气很轻,却冷的出奇,他垂眼看着人道,“你若自己了断了,或许我还能留承恩候一条性命。”
“皇后有谋害圣上之疑,暂关押于坤宁宫,严加看管。”李祁没再等南稚的话,他猛地抬眸,趁着自己意识还算清醒,迅速吩咐侍卫将南稚带下去。
何长辞想要去拦,几把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稚被带走。
闲杂人等被迅速清理,连最开始以宋岚为首站出来的那几个大臣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祁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好像有些发热,浑身冷热交替,头也变得昏沉起来。
太子与皇后之争胜负已分。
王显站至晋帝灵前,高举谕诏,高声道,“新帝即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