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话,要从穆乐宸这个太子嘴里说出来,才更有分量,才更能让人信服。
要不怎么说母子连心,穆乐宸见自家娘亲欲言又止,他目光微闪,正声接话道:“母后放心,刺客身份难明,儿臣这就吩咐下去,将众臣安置于集贤院和丽正殿,兹事体大,待父皇苏醒,再行议事。”
“你既有主意,便是好的。”阮如安微微颔首,“冬日严寒,你便先去安置诸位大人罢。”
“是。”穆乐宸应下,随后带着雪弗和几个内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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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时,叶太医收了针。
叶太医看向阮如安一侧的小内侍,缓缓道:“娘娘,微臣方才忽闻陛下出事,匆忙赶来,竟将三棱针落下,如今陛下还需浅刺放血,可否有劳这位内侍替微臣去取来?”
因着叶太医姗姗来迟,又极有可能是程氏的人,阮如安眼下是不大看得顺眼叶太医的。
若换在平时,她兴许还有这个性子来跟他周旋一二,可如今穆靖南命悬一线,哪里容得什么耽搁?
阮如安眉梢轻挑,不耐问道:“哦?不知叶太医将那针落在了何处?”
“正是兴庆宫。”叶太医答道。
阮如安眸光一沉,兴庆宫是程德妃居所,人尽皆知,他便这般不忌讳么?
“既如此,你便去一趟吧。”阮如安侧目吩咐了那小内侍,“速去速回。”
待那小内侍离去,阮如安回过头来,目光重新落在叶太医身上。她顿了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德妃可是身子有恙?”
她不过就是象征性地问一问,周全个后宫之主体贴后妃的名声罢了。
不曾想叶太医莫名其妙地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那孤雪寒钓屏风后。
不夸张地说,怕是殿外等消息的那几个一品大员都能瞧见他的衣角了。
阮如安:“……”
她是要吃人吗?
这般反常,阮如安心头翻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方才还在想他们意图陷害她假孕一事,不会此刻便要发作了罢?
程太尉可就在外头站着,若叶太医真开了这个口,说她假孕欺君,怕不是立刻便能冲进来攀扯她。
谁知,那头的叶太医不知怎的,额间竟沁出冷汗来,他浑身颤颤巍巍,仿佛将这事说出来他便要被砍头一般。
外头的臣子看了个影儿,只低声议论着皇帝是不是要不行了。
里头的阮如安心里却是一沉再沉。
她的手指在袖中悄然收紧,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若此刻叶太医真的提及她“假孕”一事,程太尉会不会立刻趁机发难?宫外的兵马,宫内的太医,连同那几位站在外头的臣子,是否都等着将她一举拿下?
谁知这时,叶太医突然直起身子,声线高昂,语气洪亮,活像是那五更天打鸣的公鸡。
“回娘娘,德妃有孕两月有余,臣查遍彤史,不见记载,如今陛下昏迷不醒,还请娘娘定夺!”
第15章 假脉 这……这不是摆明了给皇帝带了绿……
此话一出,殿内的太医与内侍们顿时噤若寒蝉,仿佛大冬天里见了冰川,一个个恨不得将头颅深埋在地底,再不敢抬眼。
天爷呀,这叶太医平日里看着最是圆滑机巧,今日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一反常态,仿若一时昏了头,竟敢如此张扬的言说后宫辛秘。
新妃进宫不到三月,程德妃便有孕两月有余……
后宫里头谁人不知皇帝独宠皇后。
这……这不是摆明了给皇帝带了绿帽子呢么。
众人心头纷纷暗自腹诽,却无人敢将此事说出口。此刻,太极殿内静得出奇,仿佛连殿外
的寒风都止住了呼吸。
偶有几个胆儿大的宫人抬目望向龙榻前的皇后。
阮如安此刻瞧着却是神色平静。她眼眸微垂,手中握着青瓷茶盏,轻轻转动。
倒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日。
见此,宫人们屏息凝神,心头忐忑不安。
片刻的沉默后,阮如安终于缓缓抬起眼帘,她轻轻放下茶盏,声音不急不缓:“你倒是个有心的。”
她正愁着给程太尉一党使些绊子,叫他们别趁着穆靖南昏迷、她势弱之时,做出些什么荒唐举动。
叶太医方才那响彻殿内的一嗓子,倒让阮如安重新审视起这个人来。
外头就是朝廷重臣,兰太傅、程太尉、六部尚书、几个皇亲国戚也都在,虽说他们口风都严着,但听了这样的话,难免不各生心思。
叶太医此举,可不像是在为了程氏做事,反倒更像是在有意为她铺路,将程德妃的事放在明面上。
“陛下出事,本宫心忧,无暇顾及后宫。不过……”阮如安顿了顿,继而道,“如今有贤妃协理六宫,德妃的事,便交给兰贤妃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