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五年,她舍尽了浑身解数,成日里甜言蜜语、温情四溢,将人哄得团团转,拿捏了一番情深似海的好作派,得了独宠,得了子嗣,得了如今的皇后之位。
原以为皇帝的真心早早便是囊中之物,可如今看来......
那明黄色的门帘被掀起,又很快落下,一个身着厚重玄色内侍宫装的大监走了出来。
他小步行至阮如安面前,面带难色,上前来深深一揖,低声说道:“皇后娘娘,陛下正与太尉商议要事,实在无暇见您,还请先回吧。”
正说着话,李大监又微微垂眸小心打量着面前人。
当初皇后贵为尚书令嫡女,放着青梅竹马的小公爷不嫁,转头去嫁无权无宠的还是个空头皇子的皇帝。
在当时太子、齐王、安王三足鼎立的境况下,她能说服素来不涉党争的阮相举全族之力扶持在朝廷中毫无根基的皇帝,甚至不惜以身作局,险些被逆党杀害。
此情此举,谁人不叹一句用情至深。
皇后爱极了皇帝,人尽皆知。
可皇帝对皇后呢......
在阮氏出事以前,皇帝待皇后的确是事事偏爱,两人膝下一儿一女,琴瑟和鸣恩爱多年,原先本是长安城里头的一段佳话,人人都以为是帝王家出了个千年难遇的情种。
可眼下......皇后已在这雪地里求了三日,长安的冬日难捱,便是那些行军的战士都难熬,何况皇后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郎。
对此,皇帝并无半点动容,帝王心思难测,焉知不是看着阮氏倒了,便生了废后之心。
“便是见一面说几句话也没个闲余的?”阮如安抬起眸子,她本也不是什么好性子,那目光里夹着的冷冽盯得李大监心头发怵,她攥紧了手心,没再开口。
漠北遭了雪灾,皇帝这几日都在忙着这事,阮如安是清楚的。
故而前两日求见,皇帝并未应允,她心头也是能理解的。
可这一连等了三日,皇帝就算再忙,便是当真连见一面都够不到的吗。
何况这雪灾往年都有,大多都是按着流程去便是了,皇帝整日里同程太尉讨论这讨论那,岂能真的论出朵花来?
见阮如安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李大监无声的叹了口气,只恭敬地鞠了一躬,又快步入了殿回话去了。
这一进去便再没了回音,大半个时辰过去,雪忽而下得愈发大了,铺天盖地般倾薄而出,厚厚地堆积在太极殿前的石阶上,带来阵阵寒气。
阮如安渐觉体力不支,只看着那白花花的一片雪地,便脑袋昏沉,神识模糊。
“冬儿,扶本宫起来。”
无论如何,她今日也要进到那太极殿.
冬日里何等严寒,那牢狱里头只怕更冷,想来那些狱吏也都是见风使舵的,能留的阿耶一条命在都不错了,还遑论什么悉心照看。
阿耶年纪大了,岂能禁得住这般折腾。
阮如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她早已乏力,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冬儿身上,走得艰难,却还是固执的一瘸一拐向着那殿门去。
离那殿门不过是三步之遥,殿前肃然而立的两位羽林军冷面抬手拦了去路。
“皇后娘娘,未得陛下传召,您不能入内。”
“胆子大了,本宫都敢拦?”阮如安睥着威压,即使是面色不佳,仍旧带着上位者的气魄,她怒道:“让开。”
“皇后娘娘,卑职......”
话未说完,里头传来响动,几人循声望去,便见李大监抱着明黄色的圣旨走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细长尖锐的声音响起,众人应声而跪下,阮如安低眉垂目,心头暗道不好。
“朕惟治国之道,首在勤慎,防奸佞以保社稷之安。今有尚书令阮循,负朕重托,不思报国,竟敢谋逆通敌,罪不可恕。特命阮循全家流徙,待明年春后即行,俾令后世知戒。”
“皇后久居深宫,不涉前朝政务,然阮循罪行昭著,牵连家室,亦需自省。特命皇后禁足一旬,令其反躬自问,无朕旨意,不得擅出,钦此!”
此话一出,犹如雷霆贯耳。
阮如安怔怔地跪在地面,她耳中嗡嗡作响,双手紧握,指节泛白。
“皇后娘娘,还请接旨吧。”李大监见阮如安面色差的吓人,他张嘴想要叫御医,但看着殿前的军士,兀自噤了声。
待缓过些神来,看着那明晃晃的圣旨,阮如安苍白着脸,心头细细思索起来。
圣旨已下,便是她再如何闹腾哀求,也难有回旋余地,可皇帝既然放过了她和孩子们,多半是念着旧情的缘故。
毕竟世家一系没了阮氏这个领头的,便折腾不起什么气候,不比当年;她的一双儿女虽是皇帝仅有的孩子,可皇帝到底年轻,将来广纳嫔妃,又何愁没个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