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屏障在一瞬间将她的理智拉回,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她倒吸一口, 赶在那扇门重新打开前, 急匆匆跑掉。
再三确定他没有追上来, 施慈背靠墙壁, 长舒一口气。
手里的果篮顿时变得沉甸甸, 她攥得越来越紧 , 掌心和指肚被微硬的竹编材质硌出些许痛感。
心脏几近失控的濒溃感, 让她恨不得疯掉。
他真的就像魔咒一样, 让她束手无策。
细细密密的触感抚在胸口, 一起一伏, 好似有什么了不得的妖异魔爪笼罩而下,一点点,一寸寸,将她的形状描绘, 再被重塑。
强行将已经乱掉的呼吸恢复如初,她深吸气, 连续调整几次才推开外公所在病房的门,换上一张讨喜笑脸。
“慈慈来了。”
施素先坐在病床上,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医院统一的病号服, 刚剥了个香蕉吃到一半。
施慈走近:“您这两天觉得身体怎么样了?”
“都是老样子, 哪年不都得有这么几天。”说着, 施素先摇摇头,感叹自己身为中医大夫,结果治不了自己。
将果篮摆到了床头柜上,她熟稔地拿起一颗苹果削起来。
看着她的动作, 薄薄一层的果皮绕着圈垂下,直到快削完了,也不见断开。
这是施慈小时候特意练过的,那时候还算天真,觉得这是一门本事,能讨家里人高兴。
但也是后来才知道,没什么用。
接过苹果,施素先忍不住,还是又劝起来:“慈慈,别老是和你妈妈怄着一口气,早点回家来吧。”
施慈抿唇,眸光暗下去几分:“外公,您误会了。”
“我不是因为和妈妈吵架才离开的,只是因为我想离开了妈妈才跟我吵架,您不用费心思了,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
施素先叹气:“外公只是心疼你,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也没人照顾你。”
施慈不气反笑:“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不是谁的附属品一定得靠谁照顾才能说,外公,我希望在爱任何人之前先爱自己。”
病房是双人间,隔壁的大叔和来探病的家人外出吃饭,刚走没多久。
偌大的四四方方顿时安静下来,久久没有再发出声音。
施素先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神色多了几分复杂,半晌才重新开口:“你说得对,既然现在是你喜欢的生活,那就继续吧。”
等再从病房里出来,已经是快要晚七点钟了。
从住院部到医院大门,沿途路过露天停车位,余光不经意间掠过那串车牌号,脚尖点了点,停得不假思索。
还是没禁住,她扭头多看了一眼,隔着车窗玻璃和太阳膜,看不清车内的一切。
脑海中响起几个小时前的对话,她的呼吸沉滞下来,不敢多停留,试图装作没看见,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可没想到,才又把脑袋扭过去的功夫,所有表露在外的情绪戛然而止,咻的,她错愕怔在原地。
她没想到,他压根就没在车内。
与她的傻眼不同,顾倚霜是淡定的,仍旧八风不动。
“这是又打算逃?”顾倚霜敛眉,缓步走近。
施慈偏头,不去看他,轻哼:“要你管。”
“慈慈,我没有管的资格,可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停下了脚步,顾倚霜垂下眼睑,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把镰刀就这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迅猛的风刮过耳廓,引来一阵心惊胆战。
索性破罐子破摔,她抬起脸瞪过去:“你想知道可以啊,我告诉你,那你倒是先告诉我你之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施慈一愣。
他过分坦然,过量直白。
换来她的措手不及。
“什么字面意思……”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慈慈,对不起。我没有我想的那么豁达,我放不下。”
他说完,眉眼间似卸下所有的清醒,朝她的方向更近一步,但怕惊扰到她,也就是一步:“你之前说,我们到此为止,抱歉,我做不到,在我这里,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结束。”
“施小姐,这次别推开我了,好吗?”
随着他的靠近,那张脸在她瞳孔中愈加清晰。
是施慈记忆里的眉骨与面庞,是靠情绪与情愫描绘无数遍的鼻与唇,她曾触摸过,曾吻过,曾和他在晦暗的光线下诠释过无数遍独属于情人间的暧昧。
几近窒感的呼吸将她折磨,说不上来应该怪风还是去怪潮湿的空气,霎时间,眼眶又酸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