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似乎笑得双肩轻颤,说:“阿玉,你怎能这般可爱。”
啊啊啊,瞧瞧她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呀?!
她在他眼里,定然傻透了!
午后,许菱玉心里仍乱糟糟的,她觉得自己恐怕不能再坦然面对秀才了。
她坐在书案侧,提笔写信,却久久没落笔,好好的纸笺倒是被两团晕开的墨汁毁了。
“小姐,表小姐来了。”金钿的声音,将许菱玉纷乱的心神,骤然拉回现实。
许菱玉愣愣朝窗外望去,正好对上孟千娇的视线。
“阿玉,想什么呢,怎么眼睛直愣愣的?”孟千娇笑着走到廊下。
她穿着水蓝色立领短衫,象牙白挑线裙子,头发绾得一丝不苟,齐整体面。
金钿奉上茶水点心,许菱玉驻笔,走到明间,挤出一丝笑:“表姐找我有事?”
总不会是为了替舅母出气而来吧?隔这么些时日,不至于。
孟千娇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意依旧,眼神却透着疑惑,若有所思:“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说说话了?”
许菱玉微微诧异,在她的认知里,她与千娇表姐应当算不上能谈心的好朋友。
甚至,她从前很多次感受到孟千娇的嫉妒。
她心思都摆在脸上,并未掩饰,孟千娇自然看出来了。
四下打量一番,孟千娇叹道:“你说说你,模样出挑,又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到头来也不过嫁了个穷秀才,住在这小小一处院子里。”
“表姐是特意来笑话我的?”许菱玉眉心微动,继续猜测着她的来意。
她们自小不亲近,孟千娇习惯了,只是,她觉着许菱玉嫁了个穷秀才,与她半斤八两,她们或许能摒弃前嫌,多来往一些。
孟千娇笑:“笑话你做什么?我过得兴许还没你好呢。”
“哎,从前都是我不懂事,觉得我们同为女子,身上都流着一半孟家的血,凭什么你这个没娘的孩子还过得比我好,我却被教导处处要让着孟千里?”孟千娇再说起这些,语气怅然,她依旧在意,但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改变什么。
“远的不说,就说成亲这事吧,当初我成亲的时候,”孟千娇顿住,觉得或许有些交浅言深了,可转念一想,她日子过得好不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可遮丑的,既是来缓和关系的,自然要真情实意,“我成亲,嫁到段家,也有不少人羡慕。但你不知道,我根本不喜欢段明,还很怕他。可段家有钱有势,对嫁妆还没要求,你舅舅、舅母满意啊。省下来的钱,便都能留给孟千里成亲用了。”
本是随口说说,可说到此处,孟千娇悲从中来,眼泪忽而大颗大颗落下来。
表姐在她面前,素来要强,从未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
许菱玉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抽出帕子递到她面前。
“我不是来找你吐苦水的,一时话赶话,没忍住,你想笑就笑吧。”孟千娇哭哭笑笑的,看着有些狼狈。
没听到预想中的嘲笑,孟千娇捂着一边眼睛,抬眸望她,吸吸鼻子道:“阿玉,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你嫁的夫君是自己喜欢的,看起来他也喜欢你,姑母留下的嫁妆都给你,许县丞还另给你一份。这就够让我羡慕了,谁知道那许成琢还是个假货,你成了许家的独苗,好东西都是你一个人的,没人有资格再跟你争。”
“要是孟千里也是个假货……”孟千娇话音戛然而止,自己先愣住。
她诚心诚意来说话,许菱玉便也不端着,由着性子噗嗤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孟千娇手臂:“你这话若叫舅母听见,怕是要死个半死。”
“他们一直惦记着你的嫁妆呢,我娘气个半死,你才高兴,你这丫头也不止气她一次两次了。”孟千娇横她一眼。
许菱玉错愕:“你都知道?”
没想到舅母他们想算计她嫁妆的事,孟千娇也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啊。”孟千娇骄傲冷哼,“我就是运气不好,生在卖女儿的人家。”
“也没那么严重吧?”许菱玉觉着,孟千娇似乎钻了什么牛角尖。
孟千娇没说什么,迟疑一瞬,缓缓捋起衣袖,露出一截小臂。
她皮肤也白,上面新旧交错的伤痕便显得触目惊心。
看起来,像是鞭子之类的东西留下的。
“怎么会这样?姓段的狗东西打你?!”许菱玉倾身细看,顷刻红了眼圈。
“这得多疼啊,你为何不与他和离,不去衙门状告他?”许菱玉眼中已蓄起水雾,嗓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