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们站在长案外侧,与另一侧的马县令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瓷碗。
韦捕头和韦淑慧也上前。
顾清嘉没动,侧眸,问走到他身侧的许菱玉:“阿玉不去看看吗?”
“知道会融,何必要看。”许菱玉声音不高不低,带着淡淡
嘲讽。
“你什么意思?”韦淑慧恼羞成怒,回眸斥她。
忽而,许淳叫道:“融了,融了!”
语气有惊喜,有庆幸。
他是在庆幸血脉相融,还是在庆幸有人暗地动手脚,没让丑事摊开在百姓面前呢?许菱玉望着他激动的模样,忍不住想。
“虚惊一场啊,恭喜许县丞。”马县令觉着,这事很值得道喜。
许淳听着,很不是滋味,却还是挤出笑意。
外头百姓们也都听到结果,议论纷纷。
有说许菱玉恶毒的,也有说验血不可尽信的。
顾清嘉浅笑,望一眼不远处的立柱。
柱子后头,长缨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水里加了白矾,自然会相融。”
长缨疾走几步,将纸包放在马县令面前,在众人反应之前,快速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也将血滴入碗中。
“不信,你们瞧。”长缨指着血丝快速融合的瓷碗,笑道,“草民的血不也融了么?难道我也是许县丞的儿子?”
他声音不低,外头百姓也能听见。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齐齐失笑。
“你是何人?”
“你何时进来的?”
马县令和许淳齐齐发问。
长缨拿衣袖止了血,退开两步,朝马县令施礼:“我家公子是贾秀才,小人粗通武艺,公子怀疑差役会作假包庇二太太,让小人暗中盯着方才那位差役,小人悄悄跟过去,果然发现他往水里加白矾!”
“大人,我想起来了,他去年拜了韦捕头做师父,但凡能捞好处的事,韦捕头都先带他去,辛苦活儿就丢给我们。”一位差役站出来,愤愤不平,“他往水里加白矾,定是受韦捕头指使!”
不公平的事多了去,眼看着韦捕头要完,其余受过委屈的差役,也争先恐后站出来,细数其罪状。
于是,公堂内外的人,全都知道韦捕头与那差役关系不一般。
许菱玉也恍然大悟,难怪方才韦捕头松一口气。
“我没有!你们都看到了,刚才在公堂上,我根本没同徒弟说一句话!”韦捕头急忙否认。
许成琢的身世,韦捕头显然是知道的。
许菱玉甚至怀疑,阿娘出事是不是不止和许淳有关,还与韦氏兄妹有关?
不管怎样,她是不容韦捕头推脱的。
许菱玉站在顾清嘉身侧,像是怕他们恼羞成怒伤害她,怯怯抓着顾清嘉衣袖,虚虚依在他手臂侧惊呼:“不愧是师徒,竟有这般默契。”
“臭丫头,你闭嘴!”韦捕头握拳上前,差役们没拦住。
高澍也懵了,看到顾清嘉冲长缨使眼色,才反应过来,与长缨一左一右架起韦捕头。
案子断到这里,再问下去只会让许淳更难看。
是以,马县令匆匆吩咐:“快,把韦捕头绑起来,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看到许淳红着眼,失魂落魄的模样,马县令心生恻隐:“至于韦氏兄妹欺瞒许县丞的事,本官网开一面,允许许县丞协助查问。”
许淳亲手将韦淑慧扯去后堂,外头百姓散去大半,还有些看热闹的伸长脖子往里瞅。
许菱玉和顾清嘉出来时,身边只跟着长缨一个。
身后能听见韦淑慧的尖叫声,许成琢带着哭腔的质问声,许菱玉弯弯唇角,脚步未停。
走到软轿旁,许菱玉才顿住脚步,侧身冲贾秀才笑意嫣然:“你不是还有事要忙么?不必送我回去,自去忙吧。”
韦捕头一干人等已被关进大牢,许菱玉并无危险,顾清嘉跟着她,倒不是想送她回去。
他睥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少女,忍不住问:“花了那么多功夫报仇,阿玉怎不在衙门等着,好最快知道当年的事?”
“没花什么功夫啊,我运气好么,都是顺手的事儿。”许菱玉这会子心情很好,语气轻快,显得格外娇俏,“想看到的,我在公堂上都看到了,在衙门等着多无趣。至于当年的事,你说的是韦氏兄妹合起伙来骗许淳?这事儿许淳比我急啊。我知道得越多,他不是越难受?他可是我亲爹,我哪忍心他难受呢?”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在公堂上对付许淳时,有多干脆利落,顾清嘉几乎要被她体贴的语气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