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别担心。”于忠迟疑一瞬,终于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眼中担忧的神色,沉声解释,“阿玉成亲了,我特意去看过,那位郎君是位俊朗书生,性子很好,是阿玉喜欢,自己愿意嫁的。阿玉成亲,在桂花巷外摆了肉摊,路过的街坊乡亲,她都送上一块好猪肉,乡亲们都回赠一句吉祥贺词,写在红丝带上,小院里的玉兰花树上,系满了红丝带。”
“阿茴,那是阿玉和她夫君亲手所系,想给你看的。”
于忠说着,接过孟茴的帕子,笨拙又匆忙地替她拭泪。
“她是个好孩子,我对不起她。”孟茴嗓音哽咽,泪如雨下。
于忠攥着帕子,展臂将孟茴紧紧抱入怀中:“阿茴,是我对不起你。”
孟茴抬眸,泪眼朦胧,央求:“能不能让我出去见她一面?就一次,只让我看到她便好。”
室内寂然半晌,于忠别开脸,轻叹:“阿茴,你知道的,我不能背叛王爷。”
“可你十五年前就已经背叛了!你以为只要你忠心,他就会继续当你是心腹吗?!”迫切想见到许菱玉,孟茴一改平日里的娴静,情绪激动,眼中含着嘲弄。
于忠脊背登时僵住。
孟茴以为,提起他此生最后悔的事,他会恼羞成怒离开。
没想到,于忠只是背过身去,望着静静燃烧的烛光,继续说起许菱玉的事。
直到这时候,孟茴才知道,朝廷要为皇子们选正妃,阿玉也在待选之列。
知道她的阿玉聪慧,不仅嫁给如意郎君,还从许淳手里拿回她所有嫁妆。
“谢谢。”孟茴流了太多泪,嗓音有些哑。
“往后,我会多与你说说阿玉的事。”但他绝不会告诉孟茴,阿玉嫁的书生,是强逼着对方嫁的,且对方不是好拿捏的文弱书生,而是当朝二皇子。
他知道孟茴最牵挂的人便是阿玉,他不能让孟茴再多一些提心吊胆。
“我虽不能带你出山见她,却可以替你带一样东西。”于忠转过身来,将事先备好的红丝带递给她,“阿茴,你想对阿玉说些什么?”
孟茴微怔。
这一宿,她几乎没合眼,为许菱玉开心,也未她担心。
十余年,攒了多少想说的话,一条小小的红丝带,如何写得下?
天亮之后,于忠要走了。
孟茴拿着写好的红丝带,递给他。
桂花巷小院里,许菱玉坐在窗内,勾划着明日回门的礼单。
蓦地,她眼尾余光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院中飘落。
她侧眸望去,一条红丝带,已落到院中青石板上,被夜风卷动。
许是今夜的风有些大,高处没系紧的红丝带,不小心被吹下来了。
金钿顺着她目光往外看,也看见了:“小姐,我去捡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许菱玉起身,将礼单交给金钿,“就照这上面置办吧,你去库房收拾。”
言毕,她走出门扇,步入中庭,躬身拾起被吹卷的红丝带。
细细一看,上面写着“平安如意”。
平安如意?许菱玉笑,在满树飘曳的祝福中,这算是顶简单的一句,甚至不像新婚贺词。
不过,很合她心意。
上面的字迹也娟秀好看,应当出自女子之手,但显然不是金钿的字。
清江县里,能写一手好字的女子,可不多见。
许菱玉一时想不起来,那日哪位女子是自己写的贺词。
但是谁不重要,心意最重要。
许菱玉收起红丝带,没挂回玉兰树上,而是拿回屋里,放在案头,拿镇纸压着,算是为书案添一件陈设,倒也雅致。
第19章 玉璧
桌案上摆着灯烛,红丝带上的字迹看得更清楚些。
不知怎的,许菱玉瞧那字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表姐写的?
可她印象中,表姐的字没这样好看。
金钿进来禀话,说是回门礼已备好,请许菱玉过目。
许菱玉便没再盯着琢磨,而是随金钿去看她从库房取出来的几样东西。
都是瞧着大气,却不贵重的,不会让许淳他们占便宜,许菱玉很满意。
就是不知道,她打的那一巴掌,二太太的气消了没有?
许菱玉微微弯唇,见贾秀才进来,少不得叮嘱他几句,也同他说说许家的情况。
“成亲那日,你也见着了,我与二太太不甚和睦,明日他们若有意为难你,你莫要放在心上,让他们只管找我说话。”许菱玉俨然要把所有事都揽在身上。
秀才说过要照顾她,她却没想过遇事靠秀才去解决。
秀才尚无功名,在清江县举目无亲,又没给许家什么聘礼,许家的人恐怕都看不起他,靠他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