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将近半载,才终于等到重逢的一日,他又有太多事要去做,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顾清嘉不想他们之间横着什么误会,浪费任何一寸能好好相处的光阴。
“阿玉,不要怕我,我是太子顾清嘉,也是你的秀才夫君,只要你想,大可像从前一般待我。”顾清嘉轻抵她眉心,温声哄,“从前隐瞒身份,乃事出有因,往后再不会瞒你什么,好不好?”
这样的温柔,与他周身气场甚为违和。
相由心生,许菱玉看得出,他寻常绝不是这般温和的性子。
可他贵为太子,为何还要在她面前演戏?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难道,他知道那手札的存在?想从她手里哄骗过去?
他不如强抢,也好过这样虚伪恶劣的方式。
思及此,许菱玉愤然道:“在殿下眼中,我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市井小民,您想得到那东西,何必如此纡尊降贵来骗我?没错,东西在我手里,我都知道了。您在宁州时哪一日去过宁王府,说过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统统都知道。当初殿下亲口说过,等玩够了,便新仇旧账一起算,殿下该不会否认吧?你这样哄骗也无用,东西我不会给你的。”
他眼中分明多了一丝震惊。
“我暗藏心机,我卑贱,自知高攀不起,若我当初知晓殿下身份,绝不敢冒犯,如今不敢妄求殿下宽恕我,但求殿下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女子的家人。”许菱玉说着,侧过身,退开两步,屈膝便要朝他跪下。
顾清嘉倏而展臂,紧扣住她手腕,将她带入怀中。
许菱玉抬眸,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与疑惑。
“这都是我当初应付宁王叔的鬼话,你怎会知晓?”顾清嘉终于明白她为何这般怕他,他轻叹一声,几乎收起所有棱角,凝着她眉眼,语气尽量温和问,“我不知你说的东西是什么,更没想从你手中骗取什么。阿玉,是谁在你身边乱说话了?宁王的人吗?乖,他不是好人,别信他。”
当他气场变得柔和,许菱玉仿佛见到从前的秀才,对上他眼神,她下意识便信了他几分。
所以,他并不知道她有一份手札,一份或许能置他于死地的手札?
来之前,许菱玉以为,他若绝情,她定会把东西交给皇帝,让他付出代价。
可见到他之后,许菱玉才发现,她其实做不到。
即便最初想好了,这门被她威逼利诱骗来的亲事,她不会付诸真心,随时可以离散。
有许淳那样的父亲,她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耽于情爱,不能把真心交给一个男人。
可分别数月之后,她才明白,她很喜欢秀才。
喜欢到会日日念着他、想着他,期盼他每一封家书。
喜欢到,即便他不再是那个温和听话,处处维护她的穷秀才,她依然舍不得去害死他。
在她以为,他会伤害她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放弃他们的骨肉。
顾清嘉说得没错,宁王不是好人。
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箱笼里的手札,多半不怀好意。
可是……
许菱玉凝着她熟悉的俊颜,尤其他那双英隽的眼,喃喃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顾清嘉浅笑,眼神宠溺而无奈。
“可你明知那婚约是假的,也是冲着那枚玉璧才与我成亲,殿下已然知道我外公曾背叛太祖,还逃离京城,躲过太祖的追杀。新仇旧恨,你当真不恨我?”许菱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唯恐错过他任何一丝真实的情绪。
可是,顾清嘉眼中并未流露出丝毫恨意,相反,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顾清嘉抬手轻捏她脸颊:“傻姑娘,宁王的话能信么?连岳母大人都不信外公会背叛我祖父,你以为他说什么,我会不让人去探查么?放心,在宁州时我便已查明,背叛太祖的是十二太保里的其他人,外公并未参与其中,我幼时曾在太祖身边见过另外十一枚玉璧,唯独缺外公这一枚辰云,太祖独留这一枚未收回,你可明白了?”
许菱玉愣了愣。
那手札的出现,竟不是为了帮她,而是有人想利用她扳倒顾清嘉?!
始作俑者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我倒没想到,宁王人被关在西苑,却还留了这样的后招。”顾清嘉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若我的阿玉再狠心些,将那东西交给父皇,为夫恐怕真会百口莫辩,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