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高澍神色微变,他倒是想,可玄冥司指挥使上官大人还在呢,哪有他说话的份儿?
不过,有能让死人说话的上官霈坐镇,许淳也不敢包庇谁就是了。
高澍想了想,还是朝堂上瞟一眼,压低声音对许菱玉道:“玄冥司的人来了,那上头坐着的事上官大人,你小心些说话。”
高澍是怕她没看清形势,当堂与许淳吵起来,藐视公堂,惹到上官霈。
继而,他望着孟茴,咧嘴笑着唤:“孟姨,我是高澍,阿玉的朋友,您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大人们,上官大人定会为你们做主。”
显然,孟茴和堂中那些女子一样,都是从云雾山里出来的。
高澍不知道,她们经历过什么,可他看着孟茴的眼神清湛真诚,并无一丝让人不舒服的揣测打量。
孟茴心中稍安,看看他,又看看许菱玉,温柔含笑:“这些年,多谢你们这些朋友关照阿玉。”
说完,她还望了红雨一眼。
红雨上前两步,笑容是带着英气的甜:“孟姨不必客气,走吧,去状告宁王那狗贼,是时候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许淳的眼睛,几乎没从孟茴身上移开过。
是以,他无比清晰地发现,孟茴自进来便没正眼望过他,哪怕一眼。
她嘴里客气恭敬地喊着“许大人”,不带一丝旧情。
望着美貌一如当年,甚至更添几分温婉娟秀的孟茴,许淳下意识摸摸下颌的胡须,心口暗暗揪紧,有些自惭形秽。
阿茴会嫌弃他吗?
不会的,还有阿玉呢,如今孟茴回来了,阿玉对他的怨气定会消减。
没有哪个做子女的,会不希望爹娘好好在一起。
许淳顶着上官霈的压力,战战兢兢问话,心里暗自期许。
阿茴和堂中女子都说,她们是被宁王的人掳进山里的,除了阿茴,余者皆已是宁王的人。
她们有的恨宁王,有的跪下为宁王求情。
而阿茴,许是才大哭过一场,眼下她拉着许菱玉的手,情绪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柔声说着事实。
只有在说起那些已被宁王折磨死的可怜女子时,眼中才蓄起浅浅泪意,嗓音哽咽得惹人生怜。
许淳听着,不知多少次感到庆幸。
他庆幸阿茴是这些女子中最幸运的一个,没有被宁王强迫,也没有枉死,好端端地回到他身边。
等人散了,他便带阿茴回家去,他们许家,终于又能有个家的样子了。
许淳正想着美事,忽而听到孟茴另一侧迟迟未出声的少女,冲孟茴唤道:“阿娘,上官大人何朝廷会为我们做主的。”
许淳愣住,盯着那少女问:“你是何人?”
于思思知道这是阿姐的爹爹,阿娘那薄情寡义的前夫,她不怕他,扬起下颌,颇为不屑道:“我是于思思啊,孟茴是我阿娘,我爹是宁王身边的侍卫统领于忠。”
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她的身世,于思思落落大方,眼神坦荡无畏,就是不知道许淳爱不爱听了。
看到许淳面色顿时惨白如素缟,许菱玉险些失笑。
“思思。”许菱玉隔着孟茴望向于思思。
于思思也回望她,展颜笑喊:“阿姐。”
听到这称呼,许菱玉心田蓦地涌起一股暖流,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感受到,是另一回事。
她真的有位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许菱玉喜欢于思思坦荡无畏的性子,该畏畏缩缩的,不是从山里出来的女子,不是阿娘和思思,而是为藐视王法、作恶多端的宁王。
宁王掳掠、女干辱民女一案,牵连人数众多,上官霈亲自盯着,一五一十记录成卷。
许菱玉饿得饥肠辘辘时,才猛然惊觉,院外日头已西斜,瑟瑟秋风吹落不少枯叶。
许淳该问的都问完了,几乎想瘫坐在椅子里歇歇,可上官霈还在。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更何况八品到二品的距离。
他只好强打起精神,努力挤出一丝笑,望着上官霈:“上官大人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上官霈瞥他一眼,合上厚厚的卷宗。
他站起身,嗓音沉肃对堂下道:“诸位的情况,衙门已记录在案,只是案情牵涉认输多,时间久,近日或许还要再传诸位单独问话,若家在本地,在肖主簿处登记好住址,便可先行回家,若是外乡人,便找高大人安排住处,听候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