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茴一番话,也算通情达理。
且她说的是实情,别说侍卫,就连奇岙园里旁的小主,也没有哪个能进这处院子。
其实,听于思思和孟茴说话时的语气,侍卫也已看出,贼人不在这里。
是以,侍卫道声歉,便匆匆往别处去了。
“阿娘,你何必对他们客气!”于思思仍有些不忿。
岂料,她话音刚落,便听孟茴道:“思思,你悄悄取一身婢女的衣裙,送到我房里,切莫让人发现。”
她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便举步回到寝屋。
于思思盯着孟茴背影,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眼睛越睁越大。
阿娘屋里真藏着贼人啊?还是位女子?
回到内室,孟茴已平静许多,红雨看到那些侍卫走了,也暂且放下心来。
“我没想到,阿玉会从字迹上辨认出我。”孟茴喜极而泣。
阿玉不仅细心地发现她还活着,更是托人四处找她,她抛下阿玉十余年,是个不称职的娘亲,阿玉却没记恨她。
孟茴感激姚芹的照料,也为阿玉的秉性动容。
“也不止那条丝带,阿玉还让仵作开棺验尸,确定那棺木里并非她血缘至亲。”红雨轻声解释。
“可是,她让人到处找我,又是开棺,会不会被人发现?许淳知不知道?宁王呢?”孟茴提到他们,又不由着急担忧,“不行,得尽快想办法送你出去,你去告诉阿玉,切莫惊动宁王,我会想法子出去找她。”
红雨摇摇头,含笑宽慰:“孟太太若不嫌弃,我便唤您一声姨母。孟姨放心,阿玉很有分寸,一切都是悄悄进行,并未惊动任何人。”
“说到许淳,嗬。”红雨不禁冷笑,“听阿玉说,那许大人早在十几年前,就认出江中捞起的女尸不是孟姨,可他看那女子穿着和孟姨一样的衣裙,便将错就错,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孟姨的清誉。”
所以,当初许淳匆匆娶韦氏做续弦,不是因为以为她死了?
孟茴挤出一丝笑,笑中带泪。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许淳早已没有任何情意。
可她没想到,当年她倾慕过的,心甘情愿嫁的俊儒郎君,比她知道的更不堪。
当年,爹说她不够聪慧,她还不服气。
如今看来,爹说的没错,她当真没有识人之能。
孟茴整理好思绪,柔声问:“阿玉去找过他吧?这孩子,何必执意问个清楚。”
她虽已不喜欢许淳,可那毕竟是阿玉的父亲,孟茴还是希望阿玉能有一位值得她敬仰的父亲,而不是看清她父亲的卑劣,变成无家可依的人。
“不问清楚怎么行?他所作所为,总要付出代价。”红雨说着,忽而顿了顿,“诶?孟姨在这山里,一直不曾出去过吧?那你恐怕还不知道,许淳被他的续弦孟氏为骗了。”
说到许淳被骗的前因后果,红雨兴致勃勃,眼睛不由闪动着光彩,她就希望恶人自有恶人磨,好人都能有好报。
“孟姨是好人,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与阿玉团聚。”红雨含笑许诺。
“你一个小姑娘,不必为了我们,跟宁王斗。”孟茴眼中满是感激,“估计他们已将山上的机关阵打开了,你一个人很难逃出去,不如暂且在我屋里藏两日,我会想个周全的法子送你出去。”
“多谢孟姨!”红雨欣喜道谢。
进到这院子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能有这样一番际遇。
她进山来时,本来是在找丢失数年的吴姑娘。
诶?她大可以问孟茴啊,孟茴在此间十余年,若吴姑娘曾来过这里,她很有可能知道。
“孟姨,我还有件事想请教。”红雨望望窗外,压低声音,“不知这园子里可有一位姓吴的姑娘?她叫吴盼。”
“吴姑娘?”孟茴眸光微闪,“你认识她?”
园子里的姑娘,她大半都不认得,可那些听说与她生得相像,得过宁王宠爱,却不幸枉死的,她都记得。
若她记得没错,前不久,于忠回来告诉她,有位眼睛与她生得极为相似,不知怎的惹怒宁王,惨遭宁王毒手的姑娘,就叫吴盼。
孟茴思量着,细指下意识拨动腕间小叶紫檀佛珠。
她从未想过伤害谁,可那姑娘却是被她连累而死,孟茴自觉罪孽深重。
“不认识。”红雨摇摇头,“是她家人托我找寻,孟姨是不是知道她?不知她可还在这山里?我能不能见她一面?她的未婚夫郑望还一心等她回去。”
她说这些,是想告诉孟茴,不管吴盼经历过什么,都不必怕,有人在等她,有人会怜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