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被正午的日光照得刺目,长缨伏在屋脊上,眯起眼,悄然打量离他较近的宫苑。
看陈设,听人声,长缨辨出,此地应当住着不少女子。
难道,宁王在此处悄悄修筑一大片宫苑,只为金屋藏娇?
或许他和前幽王一样好美色,却更珍惜羽翼?
长缨思忖着,忽而生出一个怪异的念头,许娘子的生母孟氏会不会在这里?!
他正想跳下去一处一处打探,耳尖动了动,被远处的金石之声吸引。
循声回望,却没瞧见什么,只闻一阵阵凿击声。
“什么人?站住!”不远处的甬路上,传来侍卫的呼声。
长缨藏身的殿宇高些,视野好,分明瞧见一道身着庭芜绿短衫的身影闪过,身形快似鬼魅,顷刻间便隐入后面最为僻静的那处院子。
那身形步法,像极了师姐。
师姐也来了这里?是替许娘子找生母找到这里来的?
侍卫一呼百应,清净的宫苑里,越来越多的侍卫、婢女穿梭找寻。
再看山林间,巡逻的侍卫正开启机关阵,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长缨朝红雨消失的院子望望,分明瞧见有两名侍卫寻到那院门外,正在叩门。
他有心施救,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只好咬牙按捺住。
终是心一横,快速离开此地。
他脚程快,总算赶在机关阵打开前撤离。
“快走。”长缨扎住高澍衣领,将他拎起来。
“你怎么惊动那些人的?”高澍紧张不已,“我们还跑得出去吗?不会把命丢这儿吧?”
他可不想死在这儿,还没来得及给爹娘留几句遗言呢。
还有阿玉,不知道阿玉能不能从二皇子手里全身而退呢!
这般一想,他脚步又加快些。
可他们跑出林子时,仍惊动了巡山侍卫。
箭矢簌簌射来,密密麻麻。
长缨功夫好,高澍功夫也不差,两人左躲右避,竭力拉开距离。
呲,是箭矢贯入皮肉的声音。
高澍猛然踉跄一下,跪到地上,闷哼一声。
长缨侧眸,见他小腿上扎着一支箭羽,瞳孔骤缩。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未停,长缨当机立断,斩断箭尾,架起高澍,加快脚步。
再回头望时,雾气已回拢,没人追出那片鬼气森森的山林,长缨松了口气。
可高澍面色发白,裤脚上淌了许多血,长缨赶忙打了个呼哨,唤来事先备好的马,带着受伤的高澍回城。
昨日听说红雨今日要进云雾山,许菱玉用罢午膳,便来福祥客栈等着。
哪
知,等到日暮,也没见红雨回来。
她望望远处雾蒙蒙的山色,有些担忧,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的,红雨功夫那样好,人又机灵,一定已在雾气回拢前出了山林。
没回来,可能是去忙旁的事了,毕竟她也没提前告诉红雨,会在这里等红雨。
许菱玉劝慰自己一番,只好先回桂花巷。
而桂花巷中,长缨将斩断的箭尾,和从高澍腿上拔出的箭矢,呈给顾清嘉。
“公子,那山中果然有异,宁王在深处的山坳里,修建了一大片宫苑,属下怀疑,宁王在山中发现了矿产,正私下开采。”长缨说完,对上顾清嘉的视线,又详细回禀。
顾清嘉拿着箭矢,打量一眼,交还给长缨:“交给影卫,留作证据。”
继而,他又问:“你说那些宫苑里住着许多女子,可有见到长相与阿玉相似的妇人?”
长缨知道,他问的是孟茴。
“不曾,时间紧迫,属下没来得及找。”长缨说着,躬身请求,“公子,我师姐很可能被困在那些宫苑里,无人接应,恐怕凶多吉少,属下想明日再入云雾山,求主子恩准。”
顾清嘉面色微沉,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小视的威压:“长缨,你若忘了自己的职责身份,我不介意让上官霈提醒提醒你。”
“殿下恕罪!”长缨恭敬跪地。
“起来。”顾清嘉沉声斥。
他也没想到,红雨竟也会选在今日进山。
阿玉应当知道吧?所以她今日特意去福祥客栈,不是找红雨有别的吩咐,而是想等红雨平安回来。
她倒是会关心人,显得他待人淡漠冷情许多。
顾清嘉翻开书页,轻道:“既已惊动侍卫,近日必会加强戒备,你去多半徒劳无功,不必做那自我感动的蠢事。你既说那里住着许多女子,怎么想不到,她身为女子,在那里若想藏身,倒比你容易得多。若心不静,便去院里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