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许菱玉快步走出去。
她言而有信,韦淑慧很快便见到姓石的。
这一回,她与姓石的被关在同一间大牢里,姓石的被绑住手脚,像个人形粽子。
眼前披头散发的人,与记忆中俊美的年轻郎君,相差甚远,但骨相没变,眉眼没变,韦淑慧认得出,就是当年骗她的那个情郎。
“淑慧,救我。”姓石的蹭到墙边,使力坐起身,冲着韦淑慧央求,“他们说会放你出去,只要你肯带我走,他们也会放了我。淑慧,我们一起出去好好过日子,还有成琢,我们才是一家三口。”
“住口!你不配提成琢!”韦淑慧淬了他一口。
姓石的唯一的生机便在这里,怎肯善罢甘休?当即低下身段,诱哄道:“淑慧,你恨我是不是?其实你冤枉我了,当年我是想回去禀明家中长辈,好带来聘礼,迎娶你过门,可我路上遇到一桩生意,便先忙生意去了,等我找来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嫁给许县丞为妻了,还跟许大人有了孩儿,我只好伤心离去。”
韦淑慧是被他骗过的,哪会再上他的当?
她惨笑:“这么多年过去,你花言巧语的本事,越发渐长了。”
忽而,她语气一凛:“姓石的,我这一辈子,都是被你害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一个字都不会!”
言毕,她快步过去,攥紧手中私藏已久的破碗碎瓷,深深刺进姓石的脖颈,盯着他瞪大的眼睛,狠狠化开他喉咙。
她嗓音温柔如水,眼神却闪动着诡异的兴奋:“石郎,当年你不想与我结为夫妻,狠心抛下我们母子,如今又来说要与我好好过日子,我成全你好不好?成琢是无辜的,我陪你去阴曹地府好好过日子吧。”
阴暗的地牢里,韦淑慧睁着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殷红的血沿着她脖颈流下,沾湿衣襟,她脊背倚靠石壁,缓缓倒地。
听说韦淑慧与姓石的双双死在牢中,许菱玉唏嘘不已。
她不明白,许淳都答应放韦氏母子走了,为何韦淑慧还要与姓石的一起赴死,该不会对姓石的余情未了吧?
应当不会,她没敢去看那惨状,可听狱卒说,韦氏倒下的方向,与姓石的相反。
人都死了,是爱是恨已不重要,许菱玉没再去猜韦氏的心思,但她心中也没有痛快之感。
她是自小就不喜欢韦氏,可毕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多年的人,就这么没了,许菱玉心中多少会不舒服,有些闷闷的。
许淳沉默良久,吩咐人把许成琢逐出清江县,恩断义绝。
许菱玉没见他,但听说许成琢没闹,听到父母双亡的消息时,安静得过分。
从衙门出来前,许菱玉想起自个儿的事。
“许大人,我明日重新开业,只怕姓段的又会找人闹事,你要不借我几个差役镇场?”许菱玉随口道,“若是不方便,我便去镖局雇几个人。”
若衙门有多的人手,借她半日,也省得她多花银子另外雇人。
“姓段的闹事?你还不知道?”许淳诧异不已。
他原以为,是阿玉去外头拜托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摧毁了段家。
这么看来,竟不是?
“我该知道什么?”许菱玉莫名。
许淳叹道:“段家昨日被抄家了,罪名是贿赂世家,科考舞弊,且罪证确凿。”
就连在牢里关着的段明,也被带走了。
许菱玉错愕又惊喜,段家倒了?
她还想着,待会儿找个借口脱身,去福祥客栈找红雨,商量何时对段家出手呢。
难道,红雨已经收集到能扳倒段家的铁证,提前出手了?
她在檀州的时候,也没收到红雨的信啊?
“还有这样好的事?”许菱玉佯装不知,不过她本来也不甚清楚,“那就不必跟你借人了,我去段家看看。”
顾清嘉自然跟着一起,他面色如常,心里却十分清楚,是玄冥司的人暗中操控。
但交给督察院的那些证据,并无一处作假,皆是段家作恶的铁证。
不过,段家只是世家手中的一柄小刀,折了这一柄,还有旁的。
也是看到玄冥司收集的那些罪证之后,他才知道,关系盘根错节的名门世家里,暗中啃噬朝廷的蛀虫,比他想象的更多。
原本,他只是想借书生身份掩藏自身。
经此一事,他倒生起些兴致,想亲自趟一趟这浑水,看看这条青云路,都有谁试图只手遮天,欺上瞒下!
他心念飞转,面上却不显,许菱玉也根本想不到,段家轰然倒台的是跟他一个穷书生有丝毫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