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许菱玉闻到不太好的味道,下意识拿帕子掩住口鼻,秀眉微蹙。
她这是胭脂铺,眼下铺子里一位客人也没看见,只王掌柜探头望她,面色焦急。
十来个衣衫褴褛却身强体壮的乞丐,或躺或坐,乱七八糟挡在铺子门口。
不知是多日没清洗,还是故意弄得脏乱,个个又脏又臭。
就连面前摆的破粗瓷碗,也脏得看不出本色。
“小姐,哪里来这么多乞丐?”金钿大惊,“奴婢去报官。”
“嗯,去吧。”许菱玉示意她快去。
料想布庄那边大抵也如此,许菱玉暗叹,段家好歹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她还以为会用什么高明手段呢,没想到这般上不了台面。
许菱玉举步,试图往里走,那些人不仅不避让,反而抓起破碗围过来,向她乞讨:“许娘子行行好吧。”
甚至有人想趁乱抓她。
幸而秀才眼疾手快,将她拉回臂弯,才避开那脏手。
“有没有吓着?要不要我把他们赶走?”顾清嘉低问。
“不用。”许菱玉依在顾清嘉身侧,打量着那些人,“等衙门的人来再说。”
高澍继续出城查案了,来的是平常巡城的一队捕快。
许菱玉把情况说了,为首的捕快上前驱赶:“快让开,你们这样挡着门,让人如何做生意?”
一位斜躺着的乞丐应:“官爷,我们只是找个人多的地方坐着讨口饭吃,又没闹事,犯了哪条律法?您要为了许娘子徇私枉法,把我们抓进大牢不成?”
“是啊,我们又没闹事,还有没有王法!”其他乞丐也吆喝着,跟着起哄,“咱们清江县,往后是不是成他们许家的了?”
大晋确实没有哪条律法,不让人在铺面前乞讨。
可他们说话有条有理,张口闭口便是律法,有恃无恐,任谁都瞧得出,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乞丐。
捕快也为难,刚处理孟家的铺子,也是这样。
人太多,总不能看在许大人面上,都抓回去吧?小小的县衙大牢,也关不下这么多人啊。
况且,他们确实也没犯事。
若不分青红皂白抓回去,岂不是坐实了许大人要在清江县只手遮天?捕快不敢擅自做主。
当着围观百姓的面,捕快骑虎难下,为难地回到许菱玉跟前:“许娘子,这,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管啊,实在对不住。”
“没关系,你先忙去。”许菱玉不强求,本也在她意料之中。
待捕快们走后,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段家欺人太甚,竟然这样胡搅蛮缠,为难人家许娘子。”
“就说段家不好招惹,偏不信邪,年轻人胆子大,也得看惹不惹得起,我看许娘子这铺子是没法儿开下去了。”
那些“乞丐”也不慌不忙,翘首望着许菱玉,看她打算如何跟他们这些无赖斗。
顾清嘉盯着那些人,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什么腌臜东西,竟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许菱玉衣袖轻动,悄然拿柔荑覆上他紧握的拳,打跑这些小喽啰不难,可打跑了,段家还是不会善罢甘休,又会想旁的招数。
若是使阴招,在她的胭脂水粉里动手脚,害了无辜的人,反而更麻烦。
不如以退为进,让段家以为她被这阵仗打倒了,麻痹大意的时候,才是她出手的好时机。
许菱玉嗓音温和有礼:“如诸位所见,小店遇到点儿事,需要关门几日,半个月后重新开张,当日来买胭脂水粉的,一律五折。”
对她的话,所有人都将信将疑,毕竟都猜到是谁干的,她就是拿人家没办法。
说是关门半个月,谁知道是不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须臾,铺子当真关门了,围观的人群瞧不着热闹也散去,许菱玉一行早已不见人影。
门口只剩下“乞丐”们面面相觑。
“老大,咱们还穿这破衣烂衫守着么?也太臭了。”
“对啊,反正咱们家老爷夫人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如回去吧、”
领头的那破碗一人敲了他们一记:“回去?咱们前脚回去,后脚人就开门做生意,你打算怎么交差?嫌衣服臭啊,回头找老爷拿赏钱的时候,你嫌不嫌银子臭啊?”
许菱玉没回桂花巷,她支开金钿和顾清嘉,悄然来到福祥客栈。
“红雨,段老爷和段家的族老们,你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能一举扳倒段家最好。”许菱玉开门见山问。
几日前,她便安排了红雨去查,可毕竟时间短,红雨查到的东西还不多。
若要扳倒段家,更是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