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溪到机场要坐两小时车程,有段路不太好,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晕车的习惯。所以备了晕车药,听说喝气泡水会好,挑了瓶青桔味的气泡水。
找笑脸图标过程,他还经过了一家娃娃机,有个柜子里发现竟然有阿尼亚盲盒,是徐漾最近狂爱的动漫人物。
方方正正的包装盒不好抓,周泽树废了好大劲才取出来,是拿着放大镜的小侦探造型,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
太阳一点点下落,时间仿佛进入倒计时。
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聚在一起吃饭。得知徐漾要走的消息,江时雨张超小欣不舍,决定买食材在家里要最后约一顿,当做饯别。
他不明白,怎么就不愿意去了。
归总结底,还是讨厌离别。
不得不承认,他缺乏告别的勇气。
短暂的一个月,他差点要被自我麻痹,人姑娘不过就是出门散心来旅个游,有什么资格将她留下?
她是雨后晦暗世界的彩虹,短时的,明亮的,惶恐将其蒙尘。
不能太自私了。
周泽树庆幸现在还能及时止损。
还来得及。
她是很好的姑娘,会有更适合她的人。他希望她能够收获到一段好的感情。
静静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天空变得灰紫,黑夜又来了。
他没开灯,平静而失神地坐着。
书柜抽屉里,躺着一只棕色录音贺卡,拿起来,不自主地手指按下播放。
“铛铛铛——是我,我是徐漾!”
“徐州的徐,荡漾的漾哦。”
……
轻快的声音充满房间。
眼前是她拿着贺卡默默碎碎念愉快又生动的样子。
有那么瞬间,好像回到那个下午她抱着包欣喜跑来他店里,给他介绍新买的神奇的小玩意儿。
周泽树按了暂停。
将贺卡彻底关进抽屉里,往后一靠,难捱地闭上眼,按了按眉心。
荷奶奶站在门口敲了三声,才推门进来。
“我们阿树怎么不开灯。”奶奶将墙上的灯摁开,身后跟着一瘸一拐晃着爱心屁股的七饼。
“奶奶。”周泽树只是叫了一声,坐起来。
荷奶奶是多了解自己孙子的人呢,周泽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坚强的样子,从小他就懂事,不让人担心,有着超乎同龄孩子的成熟。
落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这个家全靠他想办法默默一个人撑起来走到现在,他只是为自己考虑太少了,到渐渐习惯将自己的感受放在最低位。
荷奶奶拿了一只信封放在他手心里:“小漾今早来早餐店来看我了,我想这样东西应该是留给你。”
“我听说她明天就要走了,奶奶不希望你后悔。”
会后悔吗?
周泽树暂时不知道。
只是当荷奶奶关上门,他一个人待在透亮的房间,看到窗外亮起的一盏盏明灯。
柔和的,温暖的,和煦的。
他开始有些动摇。
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像是点一根湿透根本不会再燃烧的蜡烛,一次两次,三次……固执地无数次,颤颤巍巍,亮起来了。
告白怎么了?人家拒接怎么了?人姑娘有拒绝的权利。
他只是在她离开之前,告诉她,这里有人喜欢她。
也不是固执要一个答案。
他想说,这里有一个人是被她影响着的,她很好,她值得被喜欢。
当看到那张从信封里倒出来的照片的时候。
答案得到肯定。
他想。
会的。
一定会。
拍立得相纸抓拍的主角是一男一女,徐漾穿着那件宽大的男士大衣,在男生不经意转头时,她回头,比着剪刀手看向他的方向。
背景是海滩,蓝眼泪。
而里面的另一个人,是他自己。
周泽树微怔。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许久。
顷刻,笑了。
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坚硬的铠甲里挤进一道口子。
理智被燃烧,噼里啪啦燃成了烟花。
想要见她,想要将她留下,想要听现实里她的声音,想要问她为什么看得是他的方向,想要知道为什么要拍这一张照片……
张超打来电话,语气心奋:“周哥,你猜怎么着,咱们放出的招聘消息,时隔这么久,终于又有回复了!你要不要赶紧上线看看!”
“里屿不缺人。”
“啊?不是一直都缺一位助手吗?还是你提出来的。”
“不面。”周泽树直接说。
张超好像听到椅子刺啦被推开的声音。
……
*
徐漾觉得没什么的。
没什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她一直对人家单箭头而已,夜里兴奋写下的计划表,现在她都想给自己播首《凉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