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玛干沙漠不同于他们之前在张掖或敦煌, 那时候走的沙漠都还在景区那个等级,但这次不一样, 沙丘更松,车可能没法开,届时很大可能要背着一身东西去找机位角度。
出发前出了小问题, 梁愿醒换衣服的时候,穿在毛衣里的T恤和房间柜子的把手剐到一块儿去了, 豁了个口子。段青深看了看,拿上卫生间里的针线包,说去沙漠里晚上给他缝。
时间是晚上十点多, 从旅店出来的时候小镇路上还有不少人,有当地人也有来旅游的。几个年轻人和一个看起来是本地人的大叔围在一圈聊天,接着有油罐车从大路开走,向油田作业区那边去。
二人上车,第不知道多少次开了酒店房间不睡觉大半夜开车出去等日出,不过沙漠腹地的旅店老板应该见怪不怪了。
从塔中镇向东,车开得不快,远光灯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样纯粹原始的地方,没有任何参照物,如果不是仪表盘上的方向指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开。
上一次进沙漠虽然也是夜里,但身边有篝火和毛毛一行人,就没有觉得多么荒芜。梁愿醒偏头看车窗外,只能看见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倒影,说:“人类果然是趋光动物。”
“没有参照物的一级暗空就是这样,之前我看过一条视频,是一群川西自驾的年轻人,下车拍照,走得有些远,打着手电找不着车。”
梁愿醒愣了:“会这样吗?”
“会的。”段青深说,“因为太黑了,手电照射范围就那么点。”
“那后来呢?”
“按车钥匙了呗。”段青深笑了,“车钥匙上不是有鸣笛闪灯吗。”
“哦~”
段青深没有把车开得离小镇太远,这是安全起见,人要敬畏自然,尤其极端自然环境。车停下后两个人带着探照灯和帐篷靠着车身支起帐篷,先在这里安顿一下,明天日出之前徒步找机位拍照。
露营灯挂上后,梁愿醒看着暖黄色的光亮起来,有一种生火的感觉。在帐篷里能听见风沙扑簌簌拍过来的声音,很有规律,像海浪。
段青深挂好灯,去打开登山包最外层的小包拉链,说:“我给你缝一下衣服。”
“要脱了吗?”
“不用,你掀开就行,脱了多冷。”段青深又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来,你举一会儿。”
他这件T恤因为穿了蛮多年,已经被“打磨”得相当舒服,就像用了很久很趁手的工具,再买个一模一样的也很难达到这个效果。
梁愿醒的羽绒服敞怀,一手掀着毛衣,一手打光,问:“外科缝线也适用布料吗?”
“适用的,三点固定缝合最初就是来源于刺绣。”
“哦~”梁愿醒笑起来,“手艺人呢。”
“那肯定。”
话虽如此,不用镊子徒手捏针,还是缝得有点丑,最后打个外科结,低头把它咬断。
缝好后梁愿醒把衣服放下,拍拍:“好了,还能再穿三十年。”
段青深把剩下的线缠回去,缠一半呢:“早说啊,再给你多缝几道,穿一百年。”
“走,出去拍帐篷。”
虽然没有深入沙漠,但到这里网络信号还是时有时无,很微弱。10秒的快门长曝光能让微弱光源下夜景画面更加纯净,暗空沙漠里小小的,亮着暖色的帐篷,孤独又坚毅。
拍完回去帐篷里之前,梁愿醒去车里拿了琴出来。
“弦类乐器总不弹不太好。”梁愿醒说。
他打开手机里的调音器,快速地给每根弦调音。
帐篷里空间有限,段青深就那么盘膝坐在他对面,问他:“你有在军训的时候那种晚会上弹过吉他唱歌吗?”
……要是有过的话,怎么说也是新生中的风云人物了吧。
梁愿醒倏地抬头,蹙眉:“我是学钢琴的。”
“啊。”段青深猛然想起来了,“忘了,你吉他是在大学里学的。”
“是啊。”梁愿醒换了个眼神打量他,“吃什么莫名其妙的虚无飞醋呢你,音表钢琴生的价值只在考试周,别人来找你当伴奏。”
“……不好意思。”
他扫了两个和弦,然后把琴交到段青深手上,但段青深不晓得怎么抱琴,像端了个盆:“嗯?”
“教你弹琴。”梁愿醒说。
说完,他往前坐了坐,帮他调整抱琴的姿势。坐姿抱琴比较容易,琴尾可以搁在腿上,站姿就要施以巧劲夹着它。
“左手一指放在1弦3品。”
“一……哈哈哈哈哈不是不是,一指不是拇指是食指,我忘记说了。来,扫弦,轻一点啊不然指甲会痛。”
“?”段青深疑惑,“一指不是拇指,你们音乐生重新给人类肢体编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