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生锈钉(94)

赌桌的气氛因为安立奎的话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件普通的灰短袖在他身上显得极其肥大, 他脸色青白,姿态高高在上,黑眸不遮轻蔑和玩味。

在场除安立奎之外所有人都变了神色。

瑞贝卡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反应过来后浮现看戏的神情,勾起唇角往后退了一步。

程殊脸色冷戾,浑身紧绷,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无数想法在他脑子里迅速闪过。

洛萨紧张到呼吸急促, 她心里涌出浓烈的恐惧, 害怕真的要举起枪对准太阳穴。她看向面前的左轮, 就像是在看一头下一瞬间就会冲出来吃人的猛兽。

洛萨耳朵里开始出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 越来越快,几乎要把她心理防线击溃。

她不想死在这里。

忽然,身边的男人开口了。

“我不同意, 她t也不爱听。”

“我的规则是从不牺牲我的东西我的人。”

程殊边说着,边抬手覆上自己的枪。

他的手指游离在墨黑的枪管上,似乎在权衡利弊,话语隐隐透露嘲讽和威胁。

洛萨思绪回笼, 几乎眼角溢泪,她依旧紧张得说不出话。

对面两人像是被程殊的话戳中了,瑞贝卡神色微僵,就连安立奎都冷了点眼神。

安立奎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洛萨,顺着程殊的动作停留在了扳机上。

半晌,他忽然笑出声, 模仿缓和气氛的老好人,话里却是敲打和映射:“你看你, 塞巴斯蒂安,你总是这样善良。”

程殊指尖一顿,猛然抬眸,眼里尽是狠厉。

在美洲大陆的黑色地带,无人不知魔徒手下的三把手。

曾经的一场局上,锡那罗亚州的警督问安立奎怎么样评价魔徒的几个得力干将。

当时安立奎的回答是:西蒙鲁莽胆大,但还算讲义气;卢卡斯狡诈阴险、任人唯亲;米连倒是可以扛大旗,但是野心过盛,所以死得也早。

在座的人都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有人继续问:“那塞巴斯蒂安呢?”

安立奎没说话,半晌只吐出一个字:狠。

他们又点点头,说塞巴斯蒂安这人,确实狠。

所以往上爬的路上几乎是斩尽了挡路人,不给对手留活路,清洗“叛徒”的手段更是让他们都闻风丧胆。

但安立奎听着这些人的曲解只是玩味地笑笑,不再多说。

他说的狠,不是塞巴斯蒂安对他人,而是对自己。

程殊与安立奎在对视中博弈,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所有人都被安立奎骗了。

扭曲的生长路线使他的荒诞、残暴变得合理,养父的虐待将他塑造成了可怜虫,模糊了他的真实面目。

但事实上,他天生就是一个高智商的阴郁变态。

无论有没有被养父当成移动血包,他都会成长为一个疯子。

或早或晚。

安立奎曾在养父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摊开的《百年孤独》。

风吹过书页,他看见了一段被划了横线的句子:

“你那么憎恨那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

这样的感慨却莫名激发了他的快感。

斗争到沉沦,只需要简单想象中间的痛苦和挣扎就可以让他激动。

安立奎有可以捕捉所有人欲望的天赋。

是所有人,甚至包括程殊。

错综复杂的灰色脉络里,他追寻着欲望的味道竟然看到了一头逆行的狮子,这样的发现让安立奎觉得很惊喜。

他享受疼痛,崇尚凌虐的艺术,喜欢看人一次次痛苦挣扎。

他没有向魔徒揭发程殊,他要看狮子和毒蛇的斗争到底是谁会赢。

程殊突兀地笑了下。

他把眼前的枪握起,缓缓举起来对准撕开面具的安立奎,眼色微凝。

赌桌四周的人却面色不改,头都低着。

侍从们就像是被下过命令,没有人敢拔枪对准程殊。

场面一时间无比僵持。

安立奎衬着下巴,挑衅着将自己靠近枪口,揶揄:“2016年到2017年,你暗中拒绝过两次美国人造猴痘实验室的融资邀请,但还是有大把人痴迷于这些悖德的科学研究。”

“2018年,西蒙接手森林盗伐产业的第三年。你只是去看了一眼,隔月魔徒就丢失了整条产业链。但接着他们就转向了石油盗窃。”

他话语里透着毫不遮掩的嘲讽和得意,添油加醋地挤出一句话:“塞巴斯蒂安,你看你,总是这样善良。”

话音落下,赌桌又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洛萨不敢动弹。

安立奎的话不仅侧面证实了她的想法,更让她震惊得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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