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让狭长的走廊显得没有尽头,他的脚步莫名很轻,轻到没留下一点声音,就像是一道本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影子。
这段时间加索尔总是回想过去,那样难受的情绪似乎要把他撕碎在回忆里。
2015年,他的眼睛被无数个医生确诊无法恢复。每个人离开前都感慨,他还能维持现在的一丝视力已经是奇迹了。
程殊站在房间的阳台上,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加索尔躺在病床上蒙着纱布发呆,他就默不作声地喝酒,不打扰。
再后来,程殊被魔徒召走,先行回了墨西哥。而加索尔一个人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博卡区,去到了赛波出生的地方。
以前赛波总是很骄傲地说,她的街区曾诞生过阿根廷的球王马拉多纳。在那里,色彩明艳的小楼上到处都是他的喷绘画像。加索尔不信,直到他真正触碰到了那些蓝黄色的砖瓦。
他从墨镜里依稀看到了糖果盒球场外激情昂扬的球迷,听到了他们为博卡青年加油的吼叫。一票难求的德比里,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只是坐在了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双方球迷的挑衅与示威。直到结束时,没人注意到,他忽然笑了一下。很轻微地,莫名地笑了一下。
那段时间加索尔好似刻意把过去遗忘了,为自己强行过上了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就和普通人一样买菜回家、在路边逗狗,再隔三差五地在傍晚被黑..帮分子抢光身上的钱,然后可怜兮兮地去隔壁阿姨家蹭饭再回家。
直到天气变暖,有那么一天,街边的木棉悄无声息地开了。那赛波花好像是突然在一个昼夜间绽放了一样,淡淡的香气,勾住了少年的鼻尖。
加索尔失神地仰头看着,像个傻子,从早到晚。
直到夜幕低垂,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对着那边的程殊说:“塞巴斯蒂安,我来找你。”
自那时起,他像是把这些美好的画面刻入了录影带,然后连带着十三四岁的自己也一并放进了房间锁起来。
他的分身就在门外毫无表情地坐着,度过了十五岁十六岁,直到今天,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什么呢?
加索尔心想,也许是一个敲门声。
想毕,他眼皮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停在了319号的门前,抬手敲响了它。
第42章 Chapter42·洪都拉斯
Chapter42
“谁?”里面应声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
“加索尔。”
阿万索犹疑片刻, 半天有些烦躁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裸.着上半身向门口走来,有些疑惑地重复:“加索尔?我真艹了,加索尔又是谁?”
加索尔静静地等着, 那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咔哒”一声,门开了。
黑暗中借着微不可见的逃生绿光,阿万索眯着眼探了探脖子,费劲地辨认出了一丝不清晰的人形轮廓。
他靠着墙,极其不耐烦地直视加索尔:“你到底是谁?什么事?”
加索尔平视着阿万索, 从怀里缓缓抽出那把刀。尖锐的刀尖忽然让阿万索在黑暗中莫名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直觉让他的脊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啊…是你的仇人, ”加索尔嘴角弯起嗜血的弧度,音调极其可怖, “我来杀你了。”
话音刚落,阿万索压根没反应过来。
加索尔像只莽兽,身手极快地向前撞, 左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强大的惯性让加索尔一把将阿万索撂倒在地上。
很重,嘭地一声,隔着厚厚的羊毛软毯都砸出了巨响。
“啊…”
阿万索甚至感觉到脑浆都游动起来了, 痛苦地低吼一声,下意识紧紧捂着脑袋。
刚缓过第一下疼劲,他终于反应了过来。阿万索开始疯狂挣扎,在加索尔的蛮力下变得满脸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渐渐翻了白眼。
黑暗简直是加索尔的游戏场, 他看着男人痛苦的样子突然兴奋地笑了一下,然后一根根松开了手指。
他蹲在地上, 戏谑地看着阿万索。阿万索边咳嗽边揉脖子,四肢并用地往后爬。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我是塞尔·桑多斯的二儿子,你要是杀了我,我的父兄一定会把你粉身碎骨!”阿万索踉跄着站起来,满眼惊惧地警告。
“是吗?”加索尔把语调拉得极长,将刀换了个方向,神情越来越冰冷,“你杀了我妹妹,这笔账得我先跟你算。”
“你妹妹?”阿万索忽然声音飘忽起来,变得有些心虚,“你是不是弄错了…”
他边说话边后退,慢慢退到了床边,自以为没被发现地按下了呼叫保镖的按钮。
加索尔拍了拍手掌的灰尘,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声音极其冷冽:“2015年,你从鬼魂带走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她只有12岁。你忘记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