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得时候很安详,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样,他是去见他的所爱了,去见那个叫图灵的少年了,”魏柏如是说,“涵煦也才知道,为何第一次偷偷溜进姜府见到嫂嫂的时候,会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原来她——竟是涵煦同母异父的妹妹。”
“将军,涵煦还是要替家父对你说声对不起。若是找到妹妹,涵煦会和她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不会让她对将军误会分毫。告诉她将军什么都不知情。”
“找到她……去何处找呢?我都快把整个天下翻个底朝天了……”
是啊,她把整个天下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想到曲梦待惯的大牢之内。自她平乱之后,大週天下太平,刑措不用,大牢几近荒废,犯人都没几个,更不必说是巡卫了。
若非曲梦从密道跑出来追寻曲水,惊动了看守侍卫,她还是未能得知曲梦的藏身之处。
可是现在,找到了又如何?眼前触目惊心的铁鞭与血迹,就像是刀割在她心上一样。
姜霂霖钳在曲梦脖子上的手未有一丝松动。曲梦的七窍已经有轻微的血丝渗出。
“她究竟在哪儿?”姜霂霖明知不可能得到答案,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问。
“原本想……想用她刺激你,让你疯掉……若我知道她真是我曲家的女儿,我、我定会当下就杀了她……把她留在曲家人的身边……呵呵……”曲梦有气无力的回道。
“你这个疯子!”
姜霂霖钳着曲梦的脖子缓缓站起身来。手上满是曲梦七窍流出的血。此刻的曲梦,整张脸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除了红色的血,就是那张惨白的脸。
姜霂霖用了最极端的方式,掐住了她颈部的所有死穴,令她七窍流血,断气而亡。当姜霂霖松开手的时候,她就像一页纸一样,轻飘飘落到地上,落到她父亲的尸体旁边。
“将军——”慕辰极为担忧,又不敢上前。
曲梦一死,姜霂霖仿佛也被抽干了精气一样,浑身无力到随时会倒在地上。
她勉强能够回应慕辰的话:“全城搜查,她受这么重的伤,定然走不远。万、万不能让她……要快。”
“慕辰即刻去搜查!那这里——”脚下的一切惨不忍睹,令他不忍直视。
“曲湛送回侯府。”
“曲梦、曲梦——”
“待在这儿吧。”
“好,属下这就照办!你们俩个,扶将军回去歇着!”
“不必,我去找她。”
姜霂霖此刻的状态不会晕过去就已经万幸了,还如何能够出去奔波!可是她不会听慕辰的话,一如当初她放弃近在眼前的龙位那样,不容任何人阻拦。
姬週九年年关之后,邑洛新都整整搜捕了一个月。所有残臂断肢的年轻女子都被送进了柱国府,好吃好喝的待着。所有人都知道了柱国大将军姜霂霖找自己的二夫人找疯了。
昔日那个神采飞扬,迷倒万千女子的柱国女将军,如今变成了一个独臂的巡城侍卫。邑洛各处张贴着她那位二夫人的画像。这位女将军骑着她的那匹名叫斩尘的战马,日日在城中游荡。
一个月,两个月……
寻人无果。
这位战无不胜的柱国女将军竟然在邑洛的主街口,在所有百姓的面前跪下了。
“我大週的黎民百姓,若遇吾之爱妻,万望报于柱国府。霂霖将感激不尽!”
声音喑哑沧桑,了无生气。卑微到尘土的乞求之色。与那个叱咤沙场的将军判若两人。
一时间,大週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姜霂霖的传闻。将军寻妻的故事甚至被编成了戏本子,惹人艳羡又心酸的唱腔中,场场座无虚席。
卿知否,愿以兵符换红烛。
卿知否,岁岁年年愁肠度。
卿知否,伴月奔走无暂歇。
卿知否,饮尽风霜不堪言。
年少淡淡的轻狂,化作经年风与霜。
“将军,歇歇脚吧,我们已经奔波了半个月之久,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您旧伤复发,身子如何受得了!”
昔日与姜霂霖一同征战沙场的斩尘都累垮了,卧在地上不肯起来。
“姐夫,您就歇一歇吧!”连姜东扬都看不下去了,眼中噙着泪出言相劝。
姜霂霖嘴唇干裂,嗓音沙哑:“你们在这儿歇着,我四处走走。”
“将军——”
姜霂霖有气无力地冲侍卫压了压手:“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用走的,又走不了多远。”
只要走起来,她的心才会踏实一些。
只身一人转了半个时辰左右,姜霂霖一个趔趄瘫坐到地上。
“曲水,哪怕你是真的死了,也要留给我一个尸首才好啊,你受那么重的伤,能去哪儿呢?我都快把整个天下翻个底朝天了,还是不见你的踪迹。可大週万民需要休养生息,我只能率一小只队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