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请她们二人吧,就说老夫人来了。”
屋内得以有了片刻的平静。过了不大会儿,侍女将曲水和曲梦二人引了进来。
姜霂霖的眼神在曲水的身上晃了一晃,还是那般清瘦。不想那一别之后,二人竟是数月不得相见。
曲夫人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左右是哭地极为动容,拉着曲水的手不撒开,将一副慈母的样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情感是能够传染的。曲水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过世的娘亲,也抽泣起来。
“好孩子,你总算是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子羿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耷拉着眼皮道:“你回去吧。若是日后……罢了,再说吧……”
既然子羿主动说出口,姜霂霖也不想多待片刻,这样最好不过了,她从没想着还在子羿的府上歇上片刻。
她站起身打断眼前母女情深的画面:“曲水,走吧,我们回凤黎去。”
可是意外就这么发生了,压根儿就出乎她的意料,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不知情的子羿。
曲水向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然后歉疚着说:“将军,曲水与母亲刚刚相认,即刻回凤黎城有些不妥。曲水恳请将军让妾随母亲回到赵国去待些时日。”
“曲水?你——”姜霂霖蹙眉,百般不解地看着曲水,仿佛不认识这个女子一样。
子羿倒是乐了,目不转睛地欣赏眼前戏剧性的一幕,也欣赏着姜霂霖那张无比难看的脸。她对天发誓,她可没教曲水做什么,这千真万确是曲水自己的选择。
曲夫人是最慌的一个,她急忙劝说曲水:“曲水啊,你日后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娘不是都和你见过了嘛!你与柱国数月未见,还是应该——”
曲水转过身来握上她的手:“要说起分别的日子,女儿更是多年未回到故土了。更应该先回去看看,晚些时候回凤黎也是可以的。且府中现在有丧事——”
“那是卢府的丧事!”姜霂霖冷冷地打断。
“也是将军府的事情。”曲水语气平平,却让姜霂霖无法反驳。
姜霂霖倏地回眸,盯着子羿,要看出些什么。子羿摊开双手,很是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发誓!”
“这是妾自己的主意,将军莫要疑心去责怪了她人。”
“她人?”姜霂霖手握成拳,“本将军责怪一个人还要你做指教么?”
曲水低下头去:“是妾失言了。”
姜霂霖走到曲水面前,面色不善。
“姜霂霖!”
姜霂霖头也没回,看也没看子羿一眼,只伸手指了下她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本将军的家事,你——闭嘴!”
眼见姜霂霖微敛双目,凑了上来,曲夫人也生了怕,紧盯着姜霂霖的举动。
可姜霂霖也没做什么,只是凑近,曲水清楚地看到姜霂霖生气的那双眸子,眼底是对她无尽的思念与失望。
或许还有对她的猜忌,她无从得知。
“你,不仅失言了,你还……食言了。”
“将军,妾要回到赵国去、去——”
“究竟是你的主意大了,还是我本就对你了解甚少……还是你觉得我姜霂霖连自己的一个妾都护不了?”
曲水缓缓低下头去,不愿直视姜霂霖的眼睛:“妾惟愿将军岁岁安好。”
“呵——”姜霂霖竟然嗤笑一声,“这些何须你来求——你未免是杞人忧天了。”
说到“杞人忧天”四个字时,姜霂霖咬得重了些。
说罢又再次向曲水确认:“你可想好了,离开了将军府——”
曲水后退一步:“妾想回家中看看。”
姜霂霖盯着她看了良久,许多话当着曲家的面儿她是说不得的。可她知道,曲水的这句看看到底会看多久。离开将军府,离开她,这个女子能够在一个权力盘根交错的诸侯国生存多久。那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而是凤黎城之外。
万一遇上什么事情,她是来不及帮她的。而曲水显然有着去闯一闯的胆量,对她的暗示丝毫不为所动。
还提到卢府的丧事,这女子究竟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怀疑她对她的感情不够深吗?怀疑她护不了她吗?从前她能够独宠她一人,日后为何能让她受伤害呢?
曲水为何非要与曲家扯上关系!就算曲水孤身一人,她照样护她,照样对她好!
曲水的执拗令姜霂霖很是生气。就算是卢月也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愿。
“你想好了?”
“曲水想回去陪陪——”
“不必再解释!”姜霂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本将军从来都是压在别人头上的,唯独不愿强求于你。你既已下定决心,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打算来吧。只是,虽亲情甚重……莫要伤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