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冰凉……冒虚汗……明明是她被姜霂霖踹了一脚加之心虚的缘故,曲水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瞥到一旁去。
“是骨头疼吗?”
曲水点点头。
“下次要做什么时,要提前讲明。我常年作战,对外物会有十分迅速的条件反射。”姜霂霖一边说一边为曲水轻轻地揉着那块痛处,“怕是留下淤青了,明日教府中的医女来为你上些药。”
曲水又是点点头。
“可好些了?”
曲水依旧点点头。
姜霂霖见她点头,便起身下了榻。
“将军——”曲水急忙起身。
“何事?”姜霂霖驻足,回头问。
“将军不歇息吗?”曲水的手指紧紧抓着榻上的细软被褥。
“需要看一个时辰的兵书。”姜霂霖说罢便绕过了那扇绿油漆的雕花漆木屏风。
“将军——”
曲水来不及穿鞋子便追了出来,姜霂霖见她这副模样,皱起了眉头。
“将军,曲水陪着您!”
“不必。”姜霂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你先歇息罢,不必等我。”
曲水站在那里未动:“将军,曲水这便回榻上去等您!”
“不必。”姜霂霖再次拒绝,几步走到案几旁坐下,“本将军睡得很晚……曲水,本将军好像与你说过……相敬如宾?”
这女子听得懂吗?她好像没读过书……姜霂霖在想需不需要与她讲得更直白些。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曲水倒是先开口了。
“将军,曲水想要报答您的恩情,可曲水能给您的……只有这……”
“不必。”姜霂霖想都没想。
曲水的眼泪就快要掉下来,将军这是在嫌弃她吗?也对,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子,长到了这十五六的模样,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玲珑有致了。可是她这身材,虽然是换了身儿衣服,还洗了个干净,却仍旧骨瘦如柴,没有一丝味道可言。
将军哪里有兴致看她一眼呢。
许是看出了她的自卑,姜霂霖又补了一句。
“日后的机会有很多,你可以用你的一生来报恩。”
姜霂霖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却被曲水理解成了日后把身子养好了再以身相许也不迟。这教这个单纯的女子心中又有了希望,自然也抚平了她心中些许的自卑。
不过她依旧是没有回去歇息,而是走上前去跪坐在姜霂霖的身边:“将军,曲水陪您。”
既然已经坐了下来,姜霂霖也没有再拒绝。
“将军,这书上写的都是些什么?”
“兵法,”姜霂霖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眸问,“你不识字是吗?”
曲水心中的自卑又添了几分失落,咬着唇低声道:“将军,是不是女子……无才、无才便是德?”
“本将军身边的女人虽不必学富五车,可也不能目不识丁,”姜霂霖顿了顿又道,“无妨,府中自有先生来教你识文断字。这些兵书,日后东扬也是要看的,你可帮着他些。”
“不会打扰到将军吗?”
“只是今晚罢了,日后要那教书先生负责你的读书识字。”
于是乎,夫人与将军共处的夜晚,本是其他府上的闺房之乐,在姜霂霖这里摇身一变,成了教书育人,查问功课的时刻。
翌日清晨,姜霂霖刚出房间,就见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等在门外,随从小四站在身后,两个丫头恭敬地站在更靠后的位置。
“嗯,不错,看来你对这军营还是有些兴趣的。”姜霂霖赞许。
“风婆婆昨日说过将军很早便会到军营去,东扬便早早起来在这里候着。”姜东扬说着有模有样地拘了一礼。
姜霂霖很是满意,走过去拍拍东扬的肩膀:“走吧!”说罢又交代身后三人,“你们留在府中,不必跟来。”
姜东扬跟在姜霂霖身后出了府邸。可府外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
“将军——我们、我们就骑这匹马去吗?”
姜霂霖抓着缰绳,回头反问:“不然呢?”她说着一眼便瞧见东扬反复揉搓着衣角的手指,姜霂霖笑笑,“到了军营要学骑马,这第一次本将军带你!来——”
说罢东扬便被姜霂霖一把抱到了马上,而后姜霂霖自己也骑了上去,一声马鞭响起,东扬身子向后一扬,跌在姜霂霖的怀里,才觉心安。
此时天色蒙蒙亮,大路两旁已经有小贩摆了摊子,听到这马蹄声传来,早早地便闪到了一边去。敢在凤黎城骑马扬尘的人,且日日这个时辰穿过这条街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姜府的大将军了。
耳边的凉风嗖嗖,姜东扬的心也随着那身子飞奔起来。这场景他只在与玩伴玩耍时经历过,当时□□骑得是一条破木条凳。而今,他□□骑得可是真正的骏马,当朝柱国大将军姜霂霖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