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二十一岁之前,也就是自己真正结婚之前,对婚姻抱有的美好幻想像是彩色的泡泡,悬浮于生活上空,美丽而多彩。我总是忘记,忘记真正的泡泡从来都是易碎的,幻灭也就是风一吹的事,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其实仔细想想,我也不该被“婚姻一定意味着美好”这句话所蒙蔽。我们明明都亲眼见证过自己父母那段一言难尽的关系,都处于一个这么痛楚的位置了,竟然还是上当受骗,认为结婚能够解决自己生活中遇到的一切烂事。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原生家庭给我带来的痛苦,因此强迫自己相信婚姻能让我如获新生?是因为我从出生起就被所有人一遍遍告知婚姻就是安全的,健康的,美好的?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再挣扎了,因此只能赌自己能遇上一个对的人?
我可能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了。
当然,我没有否认有人会拥有一段成功的婚姻,也不会批判那些非常想结婚的人。只是就我个人而言,我实在太没安全感了,因此不再相信爱情能将生活变好,也不再相信结婚生子是爱情的最终产物。
姐姐现在和你一样,觉得爱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而人对爱持以的态度总是相悖。那么多人都说爱情使人盲目,可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甘愿眼瞎。明明歌颂爱情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没能成为爱情的信徒却又被称之为勇敢。
所以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呢?这个被问烂了的问题又一次被我问了出来。你说它是致幻的信息素,是子虚乌有,是人类最愚蠢的发明。我说它是咎由自取,是苦难,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可怕刑具。人会被它给绞碎,因此有句话才说智者不入爱河。
姐姐这样想是不是太过悲观了?对爱抱有这样的消极评价像是要与世为敌,就像你一直在做的那样。
2018年12月4日雪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六岁。
小唯的预产期是今天,但小孩似乎不愿这么快问世,因此仍然缩在小唯肚中不出来。张泽天和他的父母今天都来了,打算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守着小男孩的出生。
他们给孩子取的名字是张绛。绛字是从一个风水大师那儿花几千块取的。我和小唯对生辰八字,算命起名这些事一概不信,觉得这些东西邪乎且费钱,很没有必要。
当然,我们不可能当着张泽天一家的面表现出来。他家两个老人家一直念念叨叨这小孩出生在腊月怎么怎么样,降雪了怎么怎么样,他的五行缺什么什么,因此要如何如何。我和小唯也只是一直点头附和,没说什么。
老俩口顺带往家里带的,还有很多补品和各类营养物。这是给小唯准备的,虽然她大概率吃不下。
在这段尴尬的会晤结束后,我和小唯腾出空间给两个老人家。我们回我的小地方住着,小唯这里就给他们住。虽然他们是特意来看小唯肚中的小孩的,但很显然小唯跟他们一起住的话,避免不了很多不便和尴尬。
张泽天也赞同这个提议,任由我将小唯带回自己家。毕竟他和他父母又不会照顾小唯,除了我和童玉卓以外,他们任何人有过关心小唯的举动吗?
2018年12月15日雪
下了将近半个月的雪。今年的天气真是很要命。
2018年12月20日雪
小小的何之城仍然不打算出来。或许他更喜欢2019年?
2018年12月27日晴
医生把他从小唯肚里抱出来。他是个哭声很响,惹人注意的小伙子,红红的,圆圆的,皮肤在灯光下有些微微泛橘。小唯叫他橙子,只抱了他小小一会就被张泽天他们一抢而去。
为此我感到不爽,但今天不想生气翻脸。不管怎么样,世界欢迎你,小橙子。
2019年1月19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六岁。
小唯最终还是顺着张泽天他们的意,称橙子为张绛。既然她自己对孩子的名字无所谓的话,那么一切都不算什么事。张绛是个好名字,听起来确实比我之前想的那几个好听。
张泽天的父母在看完橙子出生之后就回家了,和之前一样,给小唯留下一大笔钱当做橙子的奶粉钱。小唯这次只拿了一半去还我们父亲的赌债,剩下一半留给橙子用。张泽天和他父母的作风相同,留钱走人,也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到底算是懂味还是不懂味。
家里人走空后,小唯回去住了。我和童玉卓经常来小唯这里帮忙照顾小孩,不过因为工作在身无法全天在线,因此小唯请了保姆,她一个人也无法应付这么多事。
虽然以前早有耳闻养小孩是件极其费心费神的事,出版社很多同事也曾多次表示羡慕过我自己勇敢地做出不要孩子的决定,但当我自己亲眼看到小唯时,我才明白一切困难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