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彻底没了呼吸,仡濮臣目光才有些发怔的望了他一会儿,紧跟着胸口一痛,猛地半跪下身去。
这时候,身后脚步声匆匆赶来。
“仡濮臣!”
是谢嗣音的声音。
仡濮臣想说话,又觉得有些累。
谢嗣音瞧见他这副背影吓得魂都散了,慌忙跑到他身前:“你怎么样?”
宣王见一个两个都要死的模样,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两个苗疆兄弟死了也就死了,可他们若是死了,他的皇兄怎么办?
三步并作两步,宣王一把扯过仡濮臣,连声道:“仡濮臣,你先别死!皇兄身上的蛊毒发作了,你要是敢死,本王......”
仡濮臣被他晃得又一口鲜血吐出,谢嗣音急得大喊:“父王,你松手!”
宣王讪讪的松开了手,仡濮臣目光挪到寨柳乃的尸体上:“用他的心尖血。”
话音落下,仡濮臣双眸慢慢闭合,低哑着声音哼了句:“蝴蝶妈妈不回家,少年也不知去了哪里呀......”
第96章 爱我
浮云子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所有人也都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谢嗣音坐在床前怔怔地看着仡濮臣,面上不见什么悲痛之色,更多的是......一股无所适从的茫然。
什么叫心脉虚弱, 几近断绝?倘若他真的心脉断绝, 为什么胸口还有起伏?
明明好不容易活了过来,怎么能又不行了呢?
谢嗣音一动不动,就连睫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仡濮臣。
一定是这些人医术不精, 误诊了吧。或者......是仡濮臣在故意吓她, 故意装死。
他有多爱装可怜, 她比谁都清楚。
谢嗣音终于眨了下一眼, 张了张嘴, 却没有吐出声音,反复了好几次,才沙哑着嗓子道:“仡濮臣......”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清冷, 似乎不带半分情意。
“仡濮臣,你醒过来!”
“我和你之间的帐还没有算完,别想这么一逃了之。”
“我告诉你, 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你听到了吗?”
男人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回应,鼻间的气息微弱, 若有若无。一张莹润脸庞白得几乎透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色, 那颗向来艳艳生辉的朱砂痣也跟着黯淡下去。
谢嗣音刚刚撑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蔫了下去。
浮云子说他们从陈留一路昼夜不眠的用了三天, 才到汴京。
三天前, 他刚刚苏醒。
那时候, 他几乎无法起身,全靠静虚半撑着才走过来。
她几乎无法想象, 仡濮臣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过来找她。明明最后一次见面,他还以为自己恨着他,最后决绝的跳了崖。
怎么能一醒过来,听到她有危险,就不顾性命的跑过来呢?
他是傻子吗?
便是傻子也没有他这样傻的吧。
谢嗣音眼前渐渐浮起一层薄雾,手指轻轻碰触他的眉骨。男人即便昏迷着,也在皱着眉。
他自从遇到她之后,好像再没有愉悦的笑过了。
总是皱眉,总是难过。
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明明初见时候,还嚣张得厉害。
一口一个“小雀儿”的喊她,浑不吝得让人咬牙。
如今......却落魄成这副模样,浑身潦倒,一身狼狈。
“仡濮臣,你后悔吗?”
“后悔遇见我,后悔......爱上我。”
一滴泪水落到男人肩头,瞬间洇湿一片。
“仡濮臣,你回答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一双水雾雾的眸子里氤氲出不解的涟漪。
回应她的,仍是一室寂静。
太静了,静得谢嗣音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慢慢将头放在他的胸口,男人胸口的起伏微弱,倘若不是贴近了,几乎都要听不到。
“仡濮臣,你会醒过来的,对吗?”
谢嗣音声音低喃,在唇齿间打了几个来回,“你不是总问我爱不爱你,等你醒过来,再问我一次。好吗?”
“顺便,也请你告诉我......”
“你爱我什么呢?”
当初在雷公山上,她看出了他对她的占有欲。可却总觉得他的喜欢,同喜欢一个鸟儿没什么区别。
就像她之前喜欢陆澄朝一样,同喜欢世间所有美好事物没有什么区别。
不同的是,她从未对陆澄朝产生过占有欲。
或许也有,大约是在同华阳较量的时候。
这样的一份感情,就像平静清凉的白水,甘甜滋润,说散就散。
可仡濮臣这份感情......却太过浓烈、沉重了。
她闭了闭眼,不惜顾念性命,付出所有一切也要来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