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忘了跟你讲了,我等会儿先得回家一趟,你们没事就先走吧,两边也不顺路。”蒋炽对他解释着:“有张模拟卷子丢家里了,我们班班主任晚上要讲。”
“上周周测考的那张?”程今洲瞟他眼。
蒋炽点了头。
程今洲:“噢,我们班今晚上也讲。”
“你今晚上去上晚自习啊?”蒋炽被跟前火锅的热气熏得忍不住直眨眼,抬手扇了扇,顺着声音往他背影那瞧,见程今洲正拉开板凳又重新坐下来。
“是啊。”程今洲回他:“断断续续的,上了也快两个月了。”
临近高考,晚自习也隔三岔五地被各科老师加课,只不过蒋炽现在自己也每天都在教室里上着自习,压根不知道程今洲都在忙什么。
蒋炽看他,没反应过来:“那你不去箭馆了?”
“去啊,抽空去两趟续续手感就行了,也没剩几天。”程今洲叹了声气:“人呢,不能太轴,什么事先拦在前头就先顾着什么,战线拉远点。”
等高考完,二十四小时睡在箭馆也没事,但到那会想再回头刷刷题提两分,那就跟做梦没醒似的。
也许是因为下午的那阵太阳雨,程今洲跟着时邬两人一道离开旋转小火锅店里时,远处天边正盘旋着玫瑰色的瑰丽晚霞,余霞成绮连接着乌蓝色的天空,而绿荫成片的香樟树下,七中的方向刚开始三三两两地过来穿着校服的学生,那边才放学。
晚霞,傍晚的清风,刚吃饱,人声鼎沸的街道,跟时邬肩并肩地走着,路前头是学校的方向。
没由来的,程今洲觉得自己就算毕业过去很多年,他也会怀念这一瞬间。
“那是不是彩虹?”时邬忽地问,视线抬着望向斜前方,额前的碎发被晚风吹得往耳后扬。
程今洲也跟着她看过去,随后“嗯”了一声。
那道彩虹并不明显,横跨在江上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拱形,只在半空中反射着点缥缈的彩色光线,但那又的的确确地是彩虹。
瞧吧,这一瞬间,要怀念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程今洲,你紧张吗?”时邬没头没脑地开口,像是今天已经第二次问差不多的问题。
于是程今洲笑了声回:“紧张什么?”
“高考啊。”时邬说,想着刚才在小火锅店里他跟蒋炽说的话:“我其实有那么点紧张。”
就好像借着散步的功夫,也随便地聊聊天,给有些紧绷的神精释放点压力。
但说实话实说的话,时邬并没想着程今洲能怎么回她,就好像是最随口的一句牢骚,想安慰,说一句“没关系”或“没事的”,也总显得有那么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言语苍白。不管是以前跟她面临的情况差不多的林清北,又或是关心她但的确是爱莫能助的其他人,可能就算今时今日,身份换一换,换成程今洲跟她讲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当时已经快要走到路口,程今洲低头看了一眼她,想着开口:“我以前,每次拿冠军的时候,也会在赛前有些紧张。”
时邬抬眼看他:“为什么?”
“为什么。”好像就等着她来反问他,程今洲笑了笑,和她对视着:“当然是因为你心里知道,你能做到啊。”
......
晚风晃荡着身上校服的衣角,时邬听着话扬起脸看着他。
两人依旧在向前走着,落日和晚霞的余晖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上,程今洲唇角挂着些弧度地看着她。
时邬有些难以形容心中的感觉,好像是被清风无意拨荡起圈圈涟漪,等待着柳暗花明前有人先驱散了点迷茫——你能做到啊,这可是冠军说的话。
时邬也忽地觉得,就算小时候没和他成为邻居,人生轨迹依旧照旧地往前走,等到她在七中再遇上他时,也还是会无法避免地喜欢上程今洲的吧。
面前路口的红绿灯正是红灯,时邬从他脸上收回了视线,也同样地勾着唇“嗯”了一声。
过完前方这个路口,距离学校就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程今洲望着对面红绿灯倒计时的秒数,视线无聊地扫了眼对面的人群,紧接着,下一秒,他被日落光线照射得微蹙眉的表情还没收,就突然和站在马路对面戴着眼镜的常广智对上了视线。
“......”
“滴!滴!”后方堵着的车辆按响喇叭响起催促的声音。
常广智正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打量着他。
也许是前不久刚在体检站被蒋炽带着“做贼心虚”了一下,程今洲潜意识里还记忆深刻,于是千钧一发又的确心虚的这一秒,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是怎么抽的,下意识地就拿着手上的校服把自己和时邬罩了起来,还顺带着她转了个身背对着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