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着,吹起炭火里的火星,明昧闪烁。
几人坐在桌子前,李夏妮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眼睛睁着,眼神默不作声地黏在从院子里出来的两人身上,总之是一副尤其明显的吃瓜表情,其余人也差不多的统一神情。
“出来了?”蒋炽眨眼看着程今洲。
程今洲“嗯”了声,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脸不红心不跳,但又像是做贼心虚地主动开口:“打了两局王者,刚结束。”
蒋炽:“.......”
真的吗哥,打爽了吗哥。
时邬也顺着坐了下来,桌上只留了两个空位,刚好挨在一块。
跨年前夜的海边还是冷的,穿着外套,也能感觉到凉意,风像是能透过外套,深蓝色的海面和夜空一直延伸到黑洞洞的视线尽头。
“待会对面好像有烟花。”李夏妮兴致勃勃地趴在桌子上,跟时邬说着:“刚才民宿的老板告诉我们的,说零点的时候会放,所以这会对面的人好多。”
时邬视线也望向斜对面的那块光亮地方,点了头:“要一八年了。”
“是啊。”李夏妮叹息着:“时间好快啊。”
“等我高考完,我要去染个粉色的头发。”李夏妮说:“一出考场就染。”
卫格桦从面前的一摞卡牌上抬起眼:“我爸说我这些年辛苦了,考完带我去泰国玩。”
李夏妮没忍住笑场:“哈哈哈哈哈哈咱卫叔叔,就是慈爱,看得开。”
“你呢?”李夏妮笑嘻嘻地看向时邬:“你高考完想做什么?”
“我?”时邬睫毛动了动,还没开口,就忽地感觉到一旁的桌子底下,程今洲牵了下她的手,不是整个牵,而是食指勾着轻微地晃了下。
门口的这张桌子长,也宽,烧烤架里的火炭越烧越旺,噼里啪啦的,时邬抬头瞄了一眼他,看程今洲坐在那用另一只手撑着脸,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似乎只专心听着大家说话。
像是没感觉到旁边人的小动作般,时邬只扯了下嘴角,说:“不知道。”
好像就只是暂时地以高考为目标,但目标过后,该奖励自己些什么,打算做什么,都还没在考虑的范畴。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才有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蒋炽鼓了掌,看着旁边的程今洲:“哥,你呢?”
“回北京训练吧。”程今洲倒没怎么犹豫,只是想了想,道:“应该有比赛。”
都是十七八岁,前一晚还哭着要创死全世界,睡一觉,又觉得前路光明的年纪,谈起未来都是七嘴八舌,直到问完了一圈,卫格桦扭头,看着没坐过来,只是随便坐在皮卡车旁小马扎上的乔湖生,喊他:“湖生哥,你呢?”
乔湖生抬头,也是直到这会儿,时邬才发现他,原本是以为东西送来就直接走了,看样子是打算等结束了再说。
“不知道。”乔湖生正坐在那抽着烟,但也一直听到了几人在说什么,只随便笑了笑:“我又不高考。”
卫格桦又问:“那新年愿望?”
想了几秒,乔湖生跟逗小孩一样,才试着回他:“时光机?”
“靠。”蒋炽:“比我还扯。”
乔湖生笑了笑,收回眼,看向远处海面。
那一晚山长水阔,清风明月,几人在院子外成功地一起跨过了二〇一七年,李夏妮当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迷迷瞪瞪,拽上时邬,跟着人群走到了打着海浪的海边,听着一旁小孩点燃仙女棒的兴奋声,看向对面的海岸。
因为即将绽放的大规模烟花,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海滩上聚集的人群似乎比刚才更多了起来,声音小面积的嘈杂,甚至有几个是明显的游客,架着相机,背着登山包,挑选了对面这片海滩为观看烟花的观测点。
“好激动,我要许愿。”李夏妮跟熬鹰一样在最后的两分钟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时邬也同样的心情雀跃,和她一起,肩头的发丝被海风吹得扬起,背影轻薄,看着头顶那片夜空。
直到终于到了最后的倒计时十秒——
“十!”
“九!”
“八!”
......
像是要在一起比着谁的嗓门更大,排山倒海的,四面八方似乎都是倒计时的声音。
而时邬那时就挤在那一片人群里,心跳声也开始砰砰作响,直到最后几秒钟,忽地感觉到身侧的小手指被人勾了勾,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刚好望见了正站在她身后的程今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