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乌云缓缓散着,露出一轮接近于饱满的圆月,时邬也说不出来自己那会是什么心情,有一瞬间想告诉程今洲准考证号也叫他帮自己查一下,但又有点“近乡情更怯”的心情,多少也会想着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毕竟头顶的月亮还有阴晴圆缺。
电话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也静了好一段时间,时邬就耐心等着,一直到贴着花坛边的蚂蚁已经搬着那块糖又往前行进了一多米,时邬正想着要不要再往前跟着它们走两步,就听话筒里又传来声响了,程今洲嗓音平常地问着:“时邬,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吗。”
看吧,看吧,还是来了。
时邬就挺松弛而无奈地叹了声气:“还行吧。知不知道都行,这会出来的也只有成绩,市里面的排名估计要等明天才出。”
她考得好,也说不准还有其他同学考得更好。
程今洲闻言就笑了两声,坐在书桌前,靠着椅背,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那排成绩,卖关子地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有点担心的学科?”
时邬想了想:“没吧。”
真非得说一科,那可能是语文。
时邬一直觉得语文这一门更适合那种文艺外加尤其理想主义的人学,满脑子的抱负和情怀,这样才有可能越过沧海桑田,和李白杜甫这些文人斗酒诗百篇。
她虽然是沾点,但还是理智更多些,高一之前她可能还算是理想主义,但高一之后,她就只想顾着自己跟前的一亩三分地了。
“啊,那我来看看。”程今洲隔了两秒才在电话里开始说话,一声招呼不打,字正腔圆的调子:“时邬,语文一百二十九。”
他笑:“挺高啊,估计跟文科状元比,也低不了几分。”
“......”
时邬这才反应过来,怔了怔:“你查我成绩了?”
“嗯。”程今洲没瞒:“发准考证号的时候,怕回头丢了什么的,就背下来了,连带着你那张也背了,就是不确定记得对不对,刚试着登录了下,发现自己记性还挺好的。”
时邬没辙地叹息一声,看小蚂蚁搬家的心思也没了,就破罐子破摔似的,干脆直接问了:“那你报吧,我考了多少分?”
“嗯。”程今洲握着贴在耳边的手机,视线重新落到屏幕上的高考成绩上,勾着唇,语气还是有点漫不经心,但听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认真,心跳也有些快,一门一门的逐行和她念着:“语文,一百二十九分。”
“数学,一百四十六分。”
“英语,一百四十七分。”
报到这的时候,时邬的手心其实已经出了点汗了,她心里有了数,但一个人蹲在那黑灯瞎火的花坛边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有点害怕那点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还没听到最后一门的理综。
而蒋炽那会也正撑着拐杖站那愣愣看着电脑上时邬的那排成绩,从刚才到现在,已经震惊得连着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卧槽、卧槽、卧槽”,像是能直接甩了拐杖夺门而出敲锣打鼓。
行朝巷的树木在风中茂盛舒展,蝉蜕着壳,鸣叫声似要冲破天际,夜空依旧漆黑浓郁,但亮了圆月和繁星。
程今洲就静静坐在那盯着这行成绩,情不自禁地喉结滚动了下,胸腔中也有些难以严明的情绪,但掰扯不清,说不上来,糅杂了很多,有心疼,有佩服,也有同样尘埃落定的痛快,但那一刻只是还算平静地继续给她报着最后一门成绩,笑着说,“理综,二百八十四分。”
话落,目光也终于到了成绩单上的最后两行。
时邬,总分:706分。
省排名:1。
实实在在从小城杀出来的状元。
第70章 070
“欸, 哥,你看我这发型行不行?”隔壁,蒋炽坐那照着镜子, 严肃认真地弄着定型胶给自己捣鼓着发型, 口中念念有词:“出了这个门, 千万不能给省状元丢人。”
程今洲就坐在书桌那瞥了他一眼:“低调点,好歹这顿饭给吃安生了。”
参考哪家楼盘出了个县状元还是市状元, 就能将二手房扯上风水炒得坐火箭似的水涨船高, 程今洲还真怕遇上什么迷信大哥, 现场叫时邬提个字签个名什么的,给他家孩子保升学用,围得水泄不通。
七百零六分,省第一, 不用多说什么就知道这成绩的分量和不易, 差不多已经能预料到明天一早的报纸头条。